“她未必想要你给她过生辰。”
“那可不一定, 你又不是她, 你怎知她不想要我来”
郑嘉和微敛眼眸,目光深沉, 扫视眼前的少年。
穆辰良出现在此,并非好事。以他的性子, 若得知卿卿身在敌营前路未卜,只会乱上添乱。
必须尽快将他送回汴梁。
穆辰良见郑嘉和盯着自己看, 眼神不悦,似乎他是什么麻烦。
被他的到来吓着了
穆辰良不怒反笑, 缓了语气,没话找话说“方才那烟花是谁放的,隔得老远, 我就看见了。”
他试图转移郑嘉和的注意力,袖下一只手挥动示意三七去找令窈。三七尚未迈开步子,被飞南拦住。
郑嘉和冷冷对穆辰良说“她睡了,你不要去打扰她。”
“我就去看看,不会吵醒她。”穆辰良迎上郑嘉和目光, 不依不饶问“卿妹妹住哪个营帐”
郑嘉和不理。
“你不告诉我,我自己去找。”
穆辰良带了自己的侍卫队来, 作势就要往驻营地闯。
郑嘉和冷声呵斥“你不请自来,深夜喧哗吵闹,穆辰良, 你就是这样做她未婚夫的”
穆辰良停下脚步。
他头一回听到郑嘉和承认他是令窈未婚夫, 短暂的欢喜过后, 心中生出疑虑。
郑嘉和冷漠的面容下,似乎想要遮掩些什么
穆辰良不动声色打量郑嘉和,心中有了主意,面上佯装愧疚,温驯认错“二哥,你莫要生气,我知道错了。”
郑嘉和嘴角紧绷,为穆辰良的暂时安分,不得不认下这声“二哥”。
穆辰良得寸进尺,亲昵喊“二哥,多亏你提醒我,不然今夜我吵醒她,她定要怪我。欸,今夜我宿哪,二哥替我安排安排。”
“稍后我会为你安排。”郑嘉和斜睨身侧死皮赖脸跟过来的穆辰良,难得没有推开他,任由他攀了肩。
“二哥,我给她带了礼物,要么你先替我送过去”
郑嘉和并未应下,话语中透出浓浓的警告意味“好生歇着,不要生事,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穆辰良咧嘴一笑“明白。”
半夜。
郑嘉和处理完军中事务,睡下不到一刻钟的功夫,便被人吵醒。
有人闯入他帐中,怒气冲冲,暴跳如雷。
“郑嘉和,你骗我卿妹妹根本不在军中”
郑嘉和披衣而起,点燃一柄绛纱灯,昏黄的光线照亮前方的人。
穆辰良唇红齿白的面庞青筋暴跳,眸底阴鸷怒意浓得发黑,他手里拿剑,剑刃锋利,另一手提着个姓宁的西北将军,西北将军被他拿在手里,奄奄一息。
穆辰良喘着气瞪过来,似一头凶兽想将他生吞活剥。
“郑嘉和,你竟然让她身陷敌军”
郑嘉和顿了顿,寒冬的空气呼进去,刺得喉间生疼。他挥手禀退跟随而入的侍卫,踱步往前,停至穆辰良跟前,并不看他,弯腰扶起那名宁将军。
宁将军痛哭请罪“少主,属下没能熬住,破了军令状,但请少主责罚”
郑嘉和低眸扫视,宁将军伤痕累累,一看便知被人严刑拷打过。
“飞南,扶宁将军回帐歇憩,找个大夫为他医治伤口。”
飞南应下“是。”
安置了宁将军,郑嘉和这才侧眸去看穆辰良“擅自拷问我西北军的将士,穆辰良,你好大的胆子。”
穆辰良黑瞳愠怒,气得肩膀发抖,抬手就将剑悬至郑嘉和脖颈“都这个时候了,你竟还在关心其他人的死活她的安危,她的性命,难道你就一点都不在意吗”
“谁说我不在意”郑嘉和低吼。
穆辰良一愣,绛纱灯映出郑嘉和苍白的面容,先前未能看清,现在离得近了有灯照着,这才发现郑嘉和有多憔悴。像个活死人。
穆辰良拿剑的手扣得更紧,音色依旧阴郁,语气稍稍放缓“你既在意,为何要知情不报她被俘十日,这样大的事,你却瞒了下来,是何居心”
郑嘉和沉默,半晌方道“我自有我的用意。”
穆辰良怒道“你的用意我看你分明是贪生怕死,不敢去救她”
郑嘉和眉眼微皱,不愿多说“我自会救她,无需你担忧。”说完他拂袖而去,丝毫不在意脖子上的剑是否会砍下去。
穆辰良冲过去,“我不管,你立马派兵去救她”
“这里不是你的幽州,外面站着的也不是你的穆家军,我如何用兵,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你混账”穆辰良急红了眼,举起利剑。
郑嘉和侧头一睨,眼神从容不迫“你要杀我”
穆辰良牙齿打颤,强忍着杀意将剑放下,嘶哑着嗓音问“你到底想怎样”才肯发兵救她
半明半暗的光线中,郑嘉和长睫翕动。
这样一句话,前几日他问过孟铎,如今轮到穆辰良问他,当真好笑。
他想怎样
他不想怎样。
他只想让卿卿平安无事。
孟铎迟迟不将人还回来,他心中焦急,可又能怎样卿卿是他的命,如今他的命被人捏在手里,纵使有千军万马,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他只能等,等孟铎狮子大张口,只要孟铎肯将人还回来,他做什么都可以。
“穆辰良,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早些回汴梁去罢。”
穆辰良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她被人俘了去,你竟想让我撒手不管”
“是。”郑嘉和添上一句,“算我求你。”
穆辰良阴沉沉地笑“郑嘉和,你这个废物。”
郑嘉和身形一僵,薄唇苦笑。
他确实是个废物。从前是废人,如今是废物。
重活一世,连自己心爱的女子都无法守护,不是废物又是什么
“明日一早,我会派人送你回汴梁。”
穆辰良踢倒木案,一把剑将帐内所有物什划破,甩袖离去;“呸”
飞南小心翼翼入帐来,见郑嘉和咳得厉害,忙地上前“公子。”
郑嘉和缓口气,“无碍,你多派些人盯着他,不要再出岔子。”
飞南满脸愧疚“都怪我不好,上了穆少爷的当,以为他真去睡觉了,没想到他跑去别的营帐逮人质问,宁将军那身伤”触目惊心,那样血淋淋的手段,竟是出自尊养高楼的穆少爷之手。
飞南想到穆辰良方才离去时暴戾的眼神,不由地打个冷颤,问“我怕穆少爷会加害公子。”
“无需担心,他只是一时情急,才对我执剑相向。”
郑嘉和擦去嘴角咳出的血,从容不迫“他虽骄纵,但并不蠢笨,待他冷静下来就会想明白,我不出兵,他只能自己调兵,与其杀了我浪费时间,不如尽快赶回汴梁调派穆家军。等他遣来穆家军,已是半个月之后的事,我留给孟氏主君的时间,刚好也是半个月。”
飞南听完,心中疑惑,没敢问出声
关心则乱,饶是像公子这般定力惊人,熬到现在也难免吐血郁结,更何况是穆少爷。
若是穆少爷想不明白呢
第二天清晨,飞南的疑问得到解惑。
派去看守穆辰良营帐的士兵们全都昏倒在地上,帐内空无一人。
因为此处大帐并不在西北军驻守营地中,是以闹出动静也没人察觉。
“公子,穆少爷他跑了”飞南惊恐地向郑嘉和回禀消息。
郑嘉和并不放在心上“何必大惊小怪,他自己回去,无需我派人相送,是件好事。”
“穆少爷不是回汴梁。”
郑嘉和放下手中的书“他没回汴梁”
飞南将穆辰良留下的字条呈给郑嘉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