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岁月40
许时思中毒了
这会子人事不知。
许家这会子都乱了
四爷皱眉, 今儿可是除夕。除夕夜里许时思中毒了
在许家被下毒了。
那这到底是要杀许时忠还是许时思
四爷朝金匡看了一眼, 金匡压根都没往这边看,只专心的看着台上的小戏子,手跟着清悦的唱腔慢慢的打着拍着。
收回视线的时候扫了英姐儿一眼, 见她只是若有所思, 别无异色。也就不耽搁了, 跟老太太和徐氏告了一声恼,那边桐桐已经把大氅拿过来了。
几个晚辈要起身,四爷没叫“陪着老太太玩吧, 没什么大事。”
出门只跟着一个金逸。
林雨桐真就觉得没把李弩带过来就这点不方便, 四爷出门, 她不是很放心。
“无碍”出了门了,四爷才道“你就是关心则乱。不管是谁,要是敢光明正大的杀人, 何必弄什么毒”
更何况,许时忠派来的人不少,走出大门, 一片不安的马蹄声。这该都是护送的人手。
琨哥儿陪着送到大门口,回来跟林雨桐说了一声外面的情况, 林雨桐才稍微安心一些。
再回到大厅,母子俩却绝口不提许时忠找四爷的原因。
从金家到许家, 没有那么远。骑马过去,也不过是半个时辰的事。
到的时候,那位周大人已经到了。他是周氏的大哥, 那位老周大人就像是四爷说的那样,时好时不好的,等闲都不出来了。
躺在那里的,是许时忠的弟弟,是周大人的妹夫,却唯独是四爷原身的对头。
这两人把他请来,怎么回事
从进了许家,四爷就觉得奇怪。许家不见丝毫乱象,连守卫都跟平时一般无二。这要是在府里下毒手,许家绝对不是是这般模样。内部清查是绝对有必要的。这府里不说挖地三尺吧,但也差不多。
可如今,安安静静的。周大人坐在一边,捧着茶盏,见四爷进来还微微点了点头,脸上带着笑意。
这分明比他这个对头还幸灾乐祸。
“武安来了。”许时忠在外面面前,从不老四老四的叫,称呼字,就是看重的意思。
四爷嗯了一声,朝床上扫了一眼,“怎么回事怎么中毒的中的什么毒”
许时忠看了周大人一眼,有些尴尬,“这孽障是在外面中毒的。今儿是除夕,晚上吃团年饭了,却见不到他的人。打发人四处去寻,结果在花枝巷的宅子里找见了。现场我叫人封存了,这事你会同京兆府尹和五城兵马司,细查深究”
也就是说,怎么中毒的现在还不知道。
边上已经有太医了,还在那翻着许时思的眼皮在看。这会子皱眉的样子,显眼是连中了什么毒也不知道。
见四爷看他,这老太医就摸了胡子,“倒是在一些野史典籍中看过类似的记载,这毒有点像是百日醉,乃是前朝秘药从哪里传来的不得而知,前朝文慧年间,便已经禁了不过,卑职也不敢肯定。倒是王进王太医,他祖上往上数五代,都是宫中太医,对这些阴司,许是知道的更多些。”
王进
许时忠好半晌才想起来是哪个太医,“给大皇子调养的就是他”
这老太医点头,“此人讷言,不善逢迎,但医术还是不错的。”
许时忠就朝外看了一眼,外面的立马就有人去安排了。
四爷上前看了许时思一眼,见他脸色潮红,犹如喝醉一般。就问这太医,“百日醉,若是百日不得解会如何”
老太医皱眉“这个就不得而知了,前朝关于这类记载的医术,早当成阴邪之术烧了除了有传承的人家,别人一概都不得知如今,只能看症状,试着调配解药看看还真不敢保证什么”
他说的小心谨慎,不安的朝许时忠看几眼。就怕被迁怒的样子。
许时忠没有想的那么暴躁,反而特别温和,“你先下去歇着,需要的时候再叫你。”
四爷指了指他手里的脉案,“这个先留下。”
老太医双手奉上,然后战战兢兢的下了。
四爷拿着脉案看了几眼,都记下了。等会子那个什么叫王进的来了,再看看他诊脉的结果。如果脉案没有太大的出入,回去告诉桐桐。桐桐哪怕不知道什么叫百日醉千日醉的,估计药的成分也能知道的七七八八。
知道这个救人这个从来没想过。不过这东西许是一条线索也不一定。
因着许家现在离宫里很近,王进来的很快。他给的结论很确定“是百日醉。百日醉有解药,但解药配方早已经失传了”
“若不得解会如何”许时忠眯着一双眼问道。
“不好说臣并不成亲眼看见过。不过据祖上手札上的记载,有三例百日醉的案例,其中一例得解,百日内服用解药,之后与常人无异。一例百日之后人逐渐消瘦,偶尔会清醒,服用解药之后,多活了三年,而后跟酒醉一般死去。第三例没解药,百日之后又勉强活了三个月,去的时候人瘦的已经脱了形,倒是没有痛苦,浑噩中就咽了气。”
许时忠握着茶杯的手一顿,“你们可有几成把握配去解药”
王进摇头“只能勉励一试”
就是说心里还是没数。
那位一直没说话的周大人就道“为今之计,就是找去下毒之人。她们有禁药,必然是有解药的可对”
王进接话道“有些人下毒是不留后手。但若是找到下毒之人,便是没有解药,只要能把毒药找出来,便能知道毒药的配伍,再根据配伍解毒,没有十成的把握,也是有八成的。”
许时忠立马拍板,“周大人,还挺你跟武安通力协作,务必揪出这只黑手。”
周大人笑了笑,微微点头,就看四爷。
四爷起身,“事不宜迟,这就去吧。现场保护的再好,未必就一定万无一失。 ”
周大人应是,率先走了出去。
等周大人出去了,许时忠才叫住要跟出去的四爷“老四,你站一下。英姐儿”
周大人就听到这么一句开头,外面的亲随已经将他请到外厅去了。
等人走了,许时忠只说了一句“英姐儿在那边别叫轻易出门,最近不安全。”再别的便没有了,而是低声叮嘱道“这事,你得留心有些人,在有些事上有时候也不全靠的住。”
这是说周大人吧。
许时思这样的妹夫,要是自己是大舅子,也恨不能他死了干脆。周氏又没儿女,真死了男人,别看人家这年纪,想找个好的,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何况,在四爷看来,周家跟许时忠这个关系,其实有些奇怪。
许时忠用周家用的也未必就顺手,要不然,宫中不能屡屡出事,周家都一无所查。总说宫里藏着大势力,这得多大的势力,是周家掌控的暗影所不知道的。
四爷点头,表示明白他的意思。
除夕夜,京城里四处都是炮仗声。家家户户关门闭户的在家团圆,连乞丐都找个地方猫着去了,京城的街道上,除了还得当值的巡街以外,当真就没有别的身影了。
两人在马车上,没有骑马。
周大人眯着眼看四爷,笑道“你那姐夫是不是还防着我呢”
四爷点睁眼看了周大人一眼,也笑“总是周大人有值得叫人提防的地方。”
周大人便冷哼,“他防我什么做到这份上,他偏不肯一不做二不休若是叫那位找到机会,他或许还有机会保命,我这一家子怎么办”说着,他慢慢的闭上眼睛,“我把皇家得罪了个死透然后呢”
周家要斩草除根,可许时忠不愿意。甚至为了防着周家对李昭下手,宫中周家的力量是最薄弱的。
四爷明白了这一点,就不再说话了。
周家的考量是刀的考量的,只想自保寻求安全。
许时忠的考量是全局的考量,迄今为止,确实不是要了李昭命的好时候。内忧外患,外患随时可能来,他不敢叫内里再生乱。别管许时忠作为臣子够不够格,但在大局上,这么考量是没有错的。
两人一路无话,到了花枝巷。花枝巷早已经被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的。这里的宅子都不大,两进的宅子,小小巧巧的。住的人比较杂,富户小吏,三教九流,反正是什么人都往这里住。
许时思这个没脑子的,他家那种情况,他还敢往这种地方钻。不得不说,到现在才出事,也是这小子命大。穿过长长的巷子,最里面的一户,就是许时思的外宅。原本想着,这里面养上一两个女人就罢了。谁知道这可倒是好,外厅里塞了十多个女人。环肥燕瘦,各有各的姿色。
封着现场的是京兆府尹。这位留着八字胡的颇有些威严的大人递了一沓子东西给周大人,“还请过目。”
这是询问过宅子里的人,记下的口供笔录。
五城兵马司那边来的是李诚,他在里面挂着职,但一直是领着俸禄但等闲了不去衙门当差的。这会子一听消息,年都不过了,专程过来看许时思的笑话。
这会子他挨着四爷在连坐了,“这王八蛋够缺德的。这些女人里,有好几个都是以前有些交情的人家的女眷,如今遭难了,不说给照顾,他娘的怎么还糟践起人来了”
有曾经称兄道弟的那人的妹妹闺女,这货咋不死了,死了才好呢。
这压根就不当人
四爷没看那笔录,也不知道谁是谁家的。就问李诚说“你说谁对他这种玩意,下这样的毒是要做什么”
只为了对付许时思,说实话,他真未必有那点毒药贵重。
李诚摇头“我也纳闷着呢。”他朝屋里指了指,“据说,许家的人来找的时候,许时思正在吃饭喝酒听曲,酒菜都还在桌上摆着呢。桌上只一副碗筷,他吃饭没有叫人陪的习惯可比较有意思的是,这酒菜里的任何东西,都叫太医看过了,就是普通的酒菜。我还专门叫许时思的小厮吃了喝了,你看那小子,现在还活蹦乱跳的。所以,这问题不是出在入口的东西上。”
说着,就带四爷往里面去,“不是吃的,那就是闻的香炉里的熏香我叫人看了,就是风月场所常用的暖香味儿浓,也遮异味,这玩意我不光是叫太医看了,还专门把老鸨子都给揪来一串,分开叫看了,真就是暖香,特普通的货色,没别的。要说跟别的味道儿冲了,或是跟什么吃的喝的犯冲,那那些老鸨子就不用开门做生意了。”
是这个道理。
所以,这毒是怎么下的
四爷问说“单独审了吗那些女人单独给她吃什么喝什么了”
李诚哼笑“这小子在家还翻牌子呢。翻哪个女人哪个女人过来,他从不上哪些女人的屋里去。所以吃什么喝什么,都是他自己备好的,绝对不可能在别的地方吃。而且,这些女人等闲连屋子都出不了。在院子里活动都是奢望,你说这毒要是她们给下的,这是怎么下的呢”
四爷就问“他今儿都翻了哪几个女人”
刚问了这话,周大人在外面也问了这话。
李诚抬起下巴朝外点了点,“走听听去。”
两人靠着内室的门站着,能看见外面,也听的清楚。
此时,挤在一堆的女人中,出来了三个女人。从三人的姿态看,少了几分和风尘气,从行礼到规矩看,都是不错的。
李诚低声道“是张家的少奶奶和夫人”
张家是御史人家,男人砍了头,女人都发在了教坊。
“今儿许二爷翻的是几位的牌子”周大人挨个看向三个女人,“你们是怎么伺候的这笔录上只一笔带过,我是问你们你们都是怎么伺候许二爷的要详详细细的过程比如,他说了什么,对你们做了什么越是详尽越好”
李诚面色一变,没这么羞辱人的。他迈脚就要过去,四爷一把给摁住了。
他自己过去,叫了一声“周大人张家三郎跟我有些交情。别难为他的家眷。”
其中一个稍微丰满些的夫人快速的抬眼朝四爷看了一眼,然后低下头。
周大人看了一眼,挑眉摆手,让位给四爷不这么问该怎么问。你能问出来你过来问。
何必问当事人当事人也不好意思说出来。
他看周大人,“将这三位单独安排一个房间,着人不错眼的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