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子僵住,连眼泪都不流了,她重新拿开手机擦干净眼睛才看清上面的号码。
反应过来之后,桃子立刻按断了电话!
出租车司机时不时透过后车镜看桃子一眼,象征性地安慰她几句,类似分手也别太难过,大不了再找之类的,桃子根本无心听进去,脑子里全是那个声音。
我是……蒙潮。
她两手捂住脸,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都什么事儿啊。
车子到家门口,桃子坐在车上缓了会儿,才付钱下了车。
司机人不错,走之前还又安慰她一句。
午后的太阳被阴云遮蔽,只透出一点光。
桃子缩了缩身子,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别的地方。
当夜幕降临,潘苏桥在一间刚开门营业的清吧里找到了桃子。
她面前放着一杯酒,还没动过,很好。
桃子在外自己逛了很久,购物,电影,甚至去了游戏厅,最后还是打了电话给潘苏桥。
她知道她这是到了失恋的第三阶段,一整个下午,她的脑子里全是跟诸择心过去的种种……浪漫的,高兴的,不快的……她觉得自己的身体正被人撕扯。她一边想,他们过去的这些这么真实,为什么说没就没了,一边痛恨诸择心,恨他的优柔寡断,也恨他的举动搅动了原本的平静。
饶是桃子已经不是年轻少女,可谁也没办法做到当断即断。
十三年啊,她付出了,也等待过了,如今剩她一人独自游荡,仿佛没了心的鬼魂,找不到归处。
所以,她打电话给了潘苏桥。
潘苏桥觉得,他们分手是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桃子和诸择心之间早就出现问题了,只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潘苏桥坐下来,看桃子眼睛有些红,就知道她哭过。
潘苏桥道:“不丢人,多大年纪的失恋了都得哭,三四十岁离婚的也有要死要活的呢,有我在,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桃子反而破颜为笑。
她和潘苏桥认识的比较晚,还是在桃子已经当上了新闻主播,她两人才有了交集。
电视台里面分派严重,尽是勾心斗角,能遇到个敞开心的人不容易,潘苏桥是一个。
当然,她也不是对谁都这样。
两杯酒下肚,桃子脑袋有些沉了,但也断断续续的把这个过程讲了出来。
讲完不用潘苏桥开导分析,她自己也明白其中道理……
那天诸择心走的时候,她本想问他一句,他是不是还爱她。
可一想,如果还爱,又怎么舍得离开……说那么多理由和借口,归根结底,不就是不够爱了吗?她付出了百分之百的感情,却只能得到他百分之五十的爱,这样公平吗?
潘苏桥也是女人,她最明白感情中,什么是最受伤的。
明明我们什么都没做错,可偏偏遇上个求而不得。
人间最难过的事情都是源于求而不得。
“你说该怎么做女人呢?太听话的不行,太任性的也不行,太爱的不行,不爱的也不行。他们既想让你温柔体贴贤惠大方,又想让你性感有趣泼辣果敢,男人可真贪心!他们爱你的时候,放的屁都是香的,他若不爱了,你哭也好闹也罢,他心里根本无动于衷!”
桃子趴在桌子上,“他狠心一点,我倒也不怕了,反正就是老死不相往来,可他偏偏是个优柔寡断的,我觉得像被人扒了一层皮一样,真的难受……”她捂住心口,茫然说,“这后劲儿……可真大。”
潘苏桥忍不住一笑:“人就是这样,被扒了一层又一层的皮,工作一层,家庭一层,爱人一层……但你放心,总会长好的。”
桃子盯着映在杯子里的光,默默地想,兴许是吧……
十点多,桃子和潘苏桥都喝得差不多了,潘苏桥也不敢任她喝,喝醉了做傻事是一回事,失个恋把身体喝坏了,那不是更划不来。
潘苏桥叫她男朋友胡光洲开车送人,这条路上酒吧不少,胡光洲有时候挺糊涂的,走到门口了,又把车开走了,潘苏桥气得出门接他,叫桃子先在卡座上等着。
桃子胸口发闷,坐了一会儿就自己出了门,她带上卫衣帽遮住了大半张脸,叼了根烟。
手机在兜里响着,桃子晃晃悠悠的,摸了一会儿才摸出来。
“喂?”
“是我。”这回,他没自报家门,但桃子听出来他的声音了。
是蒙潮。
这会儿子有酒精模糊神经,桃子忘了尴尬,她就觉得对面男人低沉的声音,还挺好听的……
她靠在门柱上,低声道:“干嘛?”
蒙潮又打的这个电话,是他考虑了一下午做出的决定。
打不打,怎么说,心里演练了无数次。
下午那会儿他和李岩一起去学校给中学生讲消防知识,开始前想跟桃子说几句话,结果电话拨通就那样了,他便一直惦记着,连李岩都看出来他有些心不在焉,只是不敢问。
回到队里,蒙潮和队友们打了几场篮球,热出一身汗,等汗蒸发了,桃子的声音又像广播一样在他脑子里来回循环......
他知道他今天如果不打这个电话,可能连觉都睡不好,干脆靠在篮球场旁边按下了那个早就存在电话薄里的电话。
桃子问他干嘛,蒙潮说:“下午打电话是徐哥让我跟你说一声,老二的家属要和解了,八万块钱医疗费用加误工费,你请的那个律师很厉害,他替我们省了很多麻烦。”
桃子一点不意外,懒懒道:“那就好,明天我把钱送过去。”
他却突然问:“你喝酒了?”
桃子笑笑:“你这什么口气啊?”
蒙潮道:“你在哪?”
身后有人过,男男女女欢声笑语,蒙潮听到了。
桃子没理他:“不是,我说你小子,我早就想说你了,你知道我大你多少吗?天天见了我连声姐都不叫,还装大人教育我。怎么了?又想说别让我一个女人在外面瞎逛,更别一个人喝酒?”
蒙潮一愣,笑了一下:“我什么都没说呢。”
桃子刚才说了一通十分解气,继续教训他说:“什么年纪就要有什么年纪的样子,你别天天装得那么老成,年纪大有什么好的啊?等你真到了三四十岁,你就会知道,二十三岁……是个多么美丽的年纪啊……可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珍惜当下吧!”
蒙潮道:“我就是问问你在哪,关心一下总可以吧?”
桃子说:“关心当然没问题了!我在哪......我在酒吧街呢。”
蒙潮心想,不仅晚上在外面晃荡,还喝个烂醉。
他心里其实有些担心。
“有人和你一起吗?”
“嗯。”
那就好......
桃子被他带跑了一圈,突然又想起来钱的事,忙说:“我刚跟你说钱的事呢,你给我打岔,明天我给他们送钱,你和徐哥就不用去了,专心干自己的事业吧。”
蒙潮却说:“不用了,我已经给了……”
“你哪来那么多钱?”桃子反问。
如果她没记错,消防兵现在待遇还算不错,不过一个月五六千的工资要存下十万八万也是不容易的。桃子不清楚蒙潮的家底,要是寻常人家孩子,这钱拿出来,真跟割肉一样。
蒙潮说:“我怎么就不能有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