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煜默了会, 暴躁转身：“人在哪你们带来的人！！”

他们噤若寒蝉, 立马把十来个禁笼指了给左煜看, 除去禁笼上的封口结界，冷汗津津：“这, 这……就她们。”

左煜瞄了眼其中某个凡人姑娘，有一个甚至才十来岁，左煜嗜血地笑出声, 伸手抓起那正指着那位姑娘的大能扔进凡人女子的禁笼, 禁笼砰隆一声。他把那女子拽出来, 看也不看一眼：“再敢糊弄我, 你们就永远活在禁笼里, 等死。”

“把她送出去, 别碍我眼。”他对颜淳道。

颜淳低眉, 携着凡人女子离开, 离开前看了眼暗处的崔雪, 颇为担忧地离开。剩下几个男人面色苍白浑身发颤。刚刚他们指着禁笼太过紧张，唯独把他们身后那个隐在黑暗中的新抓的女子给忘了。

其中一人一步三颤地走过去, 撤销封口结界, 然后转身惶恐道：“神主, 她们都不是的话，这里, 这里还有一个……我们没见过冷面娘子，只觉得她可能和冷面娘子特征有些相似。”

左煜慢悠悠转过来，黑雾萦绕, 看不清脸。

边上几人在左煜开口之前抢先道：“神主息怒，据神主所说，冷面娘子法力高深，我们抓到的如若不是，还请再给我们一次机会。我们发誓定不敷衍了事……”不怪他们自我怀疑，里边那女子他们不费吹灰之力就抓住了，实在不是桑傲雪该有的本事。

神主今天发怒了啊……他们要为自己留条后路。

左煜却半晌没说话，正对着几个人……几人背后就是禁笼，封口结界被打开，里边的人隐在暗处，照理说是看不见脸的。

可左煜偏偏喃喃喊了声：“师尊……”

底下几人脚上长刺，恨不能立马被拍飞出去。甫一这样想，下一刻便真的飞了出去——直接被左煜扫出了大殿砸在冷硬的石阶上。

大殿厚重的石门封闭的前一刻，他们从夹缝中听到一声激动的大喊：“师尊！师尊”

正巧碰见颜淳回来，她顿了顿，面无表情道：“神主还没让你们离开，先跟我来吧。”

殿内左煜脸上黑雾渐消，露出一张苍白无血色的脸和一口犹如刚刚吸食了鲜血的唇……

崔雪骇了一跳，这样的左煜，真如魔化了似的。她淡定地盘腿坐在禁笼内，眼睛却在黑暗中直直看着左煜，双拳紧攥。

她看不见左煜的眼睛，兴许是屋子太黑。却能看见他的表情——很僵硬。

直到左煜走近，她才发现，不是光线黑限制她的视力，她本就是修真人，视力比一般人好太多。这左煜的眼睛……分明全是黑的，犹如这黑森森的禁笼，寒凉又幽寂。

崔雪坐不住了，轰然站起来。

左煜像是看不见，摸索了好一会才走到禁笼洞口，鼻翼轻轻一颤，又嗅了嗅空中的气息，略带希冀问：“师尊，你回来了吗”

殿内无人，大殿内部空间宽广，他的声音有些空茫，被石壁挡出来一声声轻微的回音。

崔雪只盯着左煜的双眼，双手发颤——喉头哽住，含糊不清地嗯了声。

左煜终于极其缓慢地抬头，望向坐在稍高出地面些的禁笼内的人，眼中流转的黑雾渐渐褪去，脸上苍白和唇上血红稍稍恢复了些正常。

奈何他眸子对准崔雪的一瞬间，却狠狠退后几步，继而闭眼，又睁眼，女子还是那张脸那个身子。他鼻翼又动，着急地回到大殿正中，再次循着气味走过来，睁眼看见的却还是那个人那张脸。

他急得发毛，浑身刚刚退散的黑气又冒出来，眼眶重新变得混沌漆黑，整个人焦灼不安却找不到门路，急得原地打转。

“在哪……在哪……”他朝自己周围吼，困顿至极：“你是谁你身上有我师尊的东西……”

古神从他看见崔雪的那一刻就出现在殿内，脸色有些一言难尽——怎么不和他商量一声就自己进来了这小女子……是要把他的胆捏碎吗骇死他了。

他耳中忽地传来小女子传音：“尸体之事交给你，左煜这边交给我。”

古神反应过来，心里一万个草他大爷，瞬间消失在原地飞奔去藏起那具尸体，不久后又回来，此时见到的崔雪已经服下丹药换回她的容貌。

没亲眼看到崔雪变身的古神有些遗憾。

左煜第五次循着气味来到崔雪禁笼前，她先前一直在找机会服下丹药，毕竟当着左煜的面换回来，她还是有些虚。在左煜转身回正殿的刹那便服下丹药催动功法。

左煜困兽般依着他的感觉去寻他师尊，可睁眼见到的人总是不对。第五次抬头……抬到一半又垂下，睁眼前特地伸手揉了揉他的太阳穴和眼睛。他觉得可能是他睁开眼睛的方式不对，气息明明是师尊的，可……

头顶忽地传来一声：“…左煜……”

崔雪心里疼，不愿再见到左煜那双浑浊的黑眼，在他懵懂仰头望向自己的瞬间蹲下.身来伸手蒙住他的双眼，因为压抑得太狠，她喉头喑哑，脸上发苦，声音却极其柔和：

“我的小徒儿……认不出为师了。”

左煜整个人登时被施了定身咒一般，浑身爆开的毛在这瞬间的功夫炸得更开，片刻后却奇异地顺下来，可足足过去好大一会儿他都没说话……

倒是崔雪维持这个弯腰的姿势久了，有些腰酸。见左煜已经平和下来，她手上轻轻松了松，眼看就要收回手，却被左煜伸手给拉住，崔雪没有防备，在禁笼中失了平衡，她干脆跳下禁笼。

左煜怔愣地接住她，像是傻子似的把她放在地上，此时已经变成那个云湖居外照顾尸体的那位小乖徒，愣了许久，他忽然伸手抓住崔雪的腕子，操着熟悉的口吻不赞同道：“师尊又乱跑了，这里危险，跟徒儿……”

他手握上崔雪手腕，声音被她温和的体温惊得戛然而止，“师尊的身子……正常了”

手上捏了捏，懵懵地低头，一点点掀开崔雪的袖子，却见那一颗七情子鲜艳血红，扎眼夺目。

他鼻翼又动了动，凑近去嗅了嗅：“师尊……你找到七情子了它不是丢了吗”

“嗯……找到了。刚刚找到。”

左煜身子狠狠一颤，震惊惊喜地望进崔雪眸中，“师尊你能说话了哈，太好了，太……”

他话还没说完，下一刻却捂着自己脑袋疼痛非常地蹲下身，声音困顿难耐，一个劲地捶他自己的脑袋。

想来两世记忆交战，若非她亲眼所见，哪能想象到他所受的痛苦。</p>

崔雪拿住他的手，把他脑袋护在自己怀里，左煜一拳没止住，打在崔雪臂膀上。她抚着左煜的发，轻声道：“为师在呢，不难受了，不让你难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