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子算着,晃晃竟半年过去, 千茶收到旋离寄来的信, 也从几张变成了几叠,她让六殿下去人界买了精致的盒子, 将信一张张装好, 旋离还给她送了玄圃竹林里的竹子, 只一段, 两边都削好, 那日的信便是卷在竹子里的。
千茶喜欢,趁着梨花开着的季节, 从树上摘了开得最盛的那朵, 取下花瓣, 包在她的信里寄给了旋离。
她在霍山无趣,找的多的便是六殿下, 六殿下见她如今这样乖, 也不怂恿她下山,有好吃好玩的,带回来便是。
这日,千茶又在六殿下的屋里听六殿下说故事, 六殿下还从人界给她带了一大包瓜子。
这瓜子配故事,着实享受。
六殿下无起无落地将才听来的书说与千茶听,千茶神色毫无变化,听六殿下口中那将军将敌军首领头颅砍下,嘴里淡淡:“就这样”
六殿下:“就这样。”
千茶微微挑眉, 看着一桌子的瓜子壳道:“在人界,都是旋离给我剥的瓜子皮。”
六殿下撇嘴:“你还想让我给你剥”
千茶笑:“不是。”
她话罢顿了顿,不动声色地将手中的瓜子移过去一些:“六哥若是愿意,也可以。”
六殿下:“……”
六殿下:“我用嘴剥,沾了口水你也吃”
千茶嫌弃地咦了声,将瓜子拿了回来:“旋离剥的就没有口水。”她说着又嗑了一颗:“有口水我也吃。”
六殿下这半年被秀恩爱秀惯了,此刻听闻这些,脸不红心不跳地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嘴上道了句:“我还不愿给你剥呢。”
千茶坐着无聊,却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起身出去,不多时回来,手上拿着本书,她放在桌上,翻到最后一页,问:“六哥可有看过这本书这书我昨日想看来着,却发觉后面几页全被撕了。”
六殿下拿手随意一翻,看到书中熟悉的人名,细细想着,才记起这是本情爱书,他不在意道:“我撕的。”
千茶疑惑:“你撕书做什么”
六殿下看着千茶:“我同你说过这书中故事,你可还记得”他又翻开一页,指着上头的插画:“富家公子与俏千金,我那时见你已然六百多岁,是该懂事些了,便挑了这个,这是我头回同你说情爱故事。”
千茶一脸疑惑:“我不记着你同说过这个。”
六殿下敲千茶的肩:“怎么就不记着,这故事内容多,我同你说了一天一夜呢,你那时很是喜爱,茶饭不思非要叫我与你说这故事。”
千茶疑惑:“有此事”
六殿下:“是啊。”
千茶蹙眉:“我六百多岁时”
六殿下点头。
千茶嘴里喃喃:“两百年前。”
六殿下点头。
两百多年前千茶是记着事的,那时六殿下因凡间那位女子,在霍山他自己的洞中禁足,哪儿也去不了,千茶时常来陪他。
但千茶肯定,自己没听过这个故事。
千茶心底其实一直有疑问,关于两百年前的疑问。
千茶:“我两百年前生了场大病,你可还记着”
六殿下点头:“依稀记着点,好像就是听完这个故事后不久,不过我解了禁足你病已然好了。”
娘亲说她大病了三月有余,病好了后,她病时的事全忘了。
病好了,她的茶铃也自然地挂在了脚上,而这铃,旋离又这般熟悉。
“对了。”六殿下忽的打断她:“你既提到此事,我倒有一事问你。”六殿下将嘴边瓜子放下,点了点桌上的书:“我同你说完这故事后,你两月多未来寻我,后来再来寻,你趴在我床边哭了一宿,我问你为何,你也不答,哭完了就走。”
六殿下看着千茶问:“你那时哭什么”
千茶:“我哭了”
六殿下:“是啊。”
千茶蹙眉疑惑。
她盯着六殿下许久,思了许久,想了许久,还想着身上那道近几年才化去的伤痕,还有她从未有印象听的书,和趴在六哥床边哭的事。
“六哥。”千茶大胆猜测:“我觉着我两百年前,记忆被夺了。”
六殿下听后一愣:“记忆被夺为何”
千茶:“是为何我暂且不知。”
千茶道:“两百年前我病好了后,身上有许多伤,茶铃也系在脚上,而我不记着的事,正正好是那两个多月。”</p>
千茶站了起来,认真思虑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