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惟愿吾儿愚且鲁(二十三)(1 / 2)

逢魔 见白头 2377 字 1个月前

浔阳侯叹了口气, 道:“自是逾越。”

可又不能不查。

浔阳侯是军功起家,边境军他带了十年。十年前, 北戎大举进攻, 当时还不是大将军的浔阳侯在将军身陨后带人死守, 最后反击成功, 方才真正的一战成名。他接管边境军的十年里,北戎虽然没有再大肆进攻过,日常的骚扰试探却不少。北戎人并没有殷国人想象的那么愚蠢,他们狡猾的很, 若是试探出一丁点漏洞,立刻便会狠狠咬上。浔阳侯对付这帮人, 向来是全神贯注, 不敢懈怠。

浔阳侯一边操练边境军,一边与北戎军队斗智斗勇, 在这十年里打出了威名,就连那边境军, 都在不知不觉中有了另一个名字——闻家军。

谁都不知道这个名字是谁先叫起的,也不知道最初的时候, 叫这个名字的人是好意亦或者歹意。到了最后, 闻家军的名号既成就了浔阳侯英勇无匹的盛名,亦成了他不得不解甲归田的隐忧。

闻家军的名号叫得再响,浔阳侯心里始终清楚,这是天子的军,不是他闻天潮一个人的军。

所以在天子传来诏令之时, 他心甘情愿地放下自己在军中的权柄,进京了。当然,不可否认的是,自己那么爽快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理由,他太想回到京都,看一看自己十年里都没好好见过的家人了,尤其是那个小小年纪便不得不忍痛送走的女儿。

浔阳侯不知不觉中回忆起往事,直到想到闻辛,才回过神来。

闻辛见他久久不语,主动问道:“既然逾越,为何还要查,难道军中有事,会牵扯到您”

浔阳侯叹道:“并非如此,只是边境军不如面上风光,粮饷克扣更是常有的事,军中的那些将领是我一手提拔,如今我回来了,他们却还在边关清苦,心中本就惭愧。我现在最怕的是有人想要针对我,却拿他们作伐子,白累他们受苦。”

闻辛能理解浔阳侯的想法,可她不得不提出另一个可能:“那如果什么事都没有呢如果这一切本就是一个圈套,只是想要让你插手此事,借此让人更生忌惮,你当如何最可怕的一种可能则是,确实有人对边境军下手,但他们也是真的在等你插手。如果你不插手,他们便用这个方法拔除你的亲信,也让你落得个冷酷无情的名声。当然,他们更相信你会插手,而等你插手,你这一次爽快交出兵权的意义便没有了。”

浔阳侯惊奇地看向闻辛,不得不承认,就算他刚刚确认了女儿的聪慧,现下仍是发现,他还是小看了自家姑娘。从未接触过这些政事,不过是听他说了些庙堂之事,小姑娘便能举一反三,精准犀利地分析起来。就算比不得传说中生而知之的人,也差不到哪里去了。

浔阳侯认可了闻辛的观点,并且道:“正是如此,依我看,还多半是那最坏的一种,人家就把陷阱光明正大地指明,让你心甘情愿地选一边走。恰恰是这种阳谋,让人无法应对。”

闻辛突然有些生气,道:“我呸!这种通过阴损之事达成目的,就算他将利弊放得分明也不配称之为阳谋,不过是些阴谋诡计罢了!”

闻辛知道,她这么生气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她没有办法帮浔阳侯想出一个完美无缺的应对之策。其实不可破解的不是别的,这个诡计还不值得人太看重,导致它让人如此为难的,不过是人的猜忌之心。

浔阳侯头一次见闻辛这么生气,还是为他而生气,一时间冲淡了心中种种忧虑,只是道:“我现下有些分不清那位三皇子出言的意图,不知他是敌是友,便也拿不定主意当下该如何。要说是敌,侯府不曾与三皇子为敌,和长滨候府之间更是少有来往,既未结交,亦未结仇。要说是友,侯府也不曾与三皇子有来往,你说曾经帮过他一点忙,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当然,也可能是三皇子想借此与侯府来往。”

闻辛尽力回想她和这位三皇子相处时的所有画面,最后道:“我与他只有几面之缘,没法说能将人看准,但依我的想法,他说这话是好意,既是对我的谢礼,也未尝没有联合侯府的意思。”

浔阳侯听了,微微一笑,他也觉得三皇子是好意偏多。要验证也很简单,既然三皇子不是那个负责让他知道这件事的人,那么接下来肯定会有人有意引他知晓此事,方能诱他伸手去查,到时候便能水落石出。而三皇子提前将这事说与他听,让他能提前有个准备,就算到时还是不免被人攻讦逾越,起码不会太过手足无措。这份情,浔阳侯自然是记的。不过嘛,既然闻辛对三皇子没有钦慕之情,他还是希望以后能尽可能避免两人的接触,以一个父亲的立场。

闻辛道:“如果没有别的方法,只能在其中择一而处,你是不是会选第二条路。”

浔阳侯道:“对于我来说,从一开始便只有这条路。”

不管分析这些东西时,显得有多文质彬彬,他始终都是当年那个拿着把破刀便冲上战场,被敌人鲜血喷了一脸,回营时和同袍抱在一块痛哭的傻子。他知道自己的来处,也知道自己的去处。</p>

浔阳侯看闻辛一脸生闷气的表情,笑了一声,道:“你说要请我帮忙,帮的什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