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从贾赦仿佛要吃人的眼神中依稀看到了贾代善的影子, 她似乎从未见过自己的长子这般生气过。
哪怕当年让他从荣禧堂搬出来让老二一家住进去的时候也没像这样过。
今日她本打算和老大好说好商量,让他想想办法, 看看能不能将贾政从京营里救出来接回家养伤。
但如今都因为这毒妇冲撞了老大媳妇被搅和黄了。
若是老大媳妇今天真有个三长两短, 她一定把这毒妇交给老大处置!
王夫人还不知道她已经被贾母在心里放弃了, 甩开荣国府的下人站在贾母身边怨恨地诅咒着张氏最好今天来个一尸两命。
她就不信贾赦敢对贾府怎样。
还血债血偿,呸!
贾母瞪了一眼王夫人,警告王夫人安分一些。今日怕是和老大开不了口了, 还是先回去想想还有没有其他办法。
在出了荣国府后, 贾母越看王夫人越不顺眼,赌气让王夫人自己去京营碰碰运气。若是士兵让她进去, 那就留在京营好生伺候贾政养伤, 直到贾政痊愈他们夫妻俩一同回来。若是士兵不让他进去, 那就自己想办法吧。
谁让她那位京营节度使的哥哥忒狠心!
王夫人为了装出“救夫心切”的样子, 心中再不情愿也咬着牙跪在仇人面前。如今膝盖还隐隐作痛呢,老太太竟然让她进不去京营就别回来了?
虽然巴不得贾政死在外面,但如今贾珠还没长大, 元春还在襁褓里, 王夫人只能先将这口气咽下,不情不愿地去京营碰碰运气。
虽说得求人进京营,但王夫人站在京营门口自恃身份,丝毫没有求人的意思。
京营的士兵只收到了严加看管贾政的命令,并没有收到不让他人照顾贾政的命令。尤其来的人还是贾政的妻子, 同时也是节度使大人的妹妹……
头一回来京营, 王夫人跟在带路士兵的身后忍不住四处打量, 被身后的士兵再三警告后才老实地只看眼前的路。
一开始王夫人还想着贾政住得偏是因为偏僻得地方环境安静有利于养伤,但闻到浓浓的马粪味儿后,王夫人用帕子捂着嘴巴,靠帕子上浓浓的生姜味儿压着才没干呕出来。
帕子上的生姜汁原本是打算在荣国府“演戏”时催泪用的,结果刚跪下就被人叉走了。
没成想在这里竟然派上了用场。
王夫人一想到贾政竟然在这种地方养伤,一边对贾政幸灾乐祸,一边又暗恨自己哥哥做得太绝情。
怎么说也不能直接和老太太要那三个月的罚俸,还不让人去京营照顾贾政啊……
这不是在挖老太太的眼珠子么?
正当王夫人打算进贾政的房间时,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吓了王夫人一大跳。推门赶紧进去瞧瞧贾政这是怎么了,一瞧原来是军医在为贾政重新正骨。
因为一路颠簸,贾政原本接好的骨头又歪了,回到京营以后需要重新正骨。要不然就这么将伤养好以后,贾政的腿可就一长一短,走路一上一下了。
和成了个瘸子相比,贾政还是选择了短痛。然而贾政就是没有想到自己的糗样被自己媳妇撞了个正着。王夫人也觉得有些尴尬,索性直接将帕子往眼睛上一抹,在生姜汁的刺激下,眼泪立马哗哗地往下淌。
贾政一想到自己这半年来过的鬼日子,也跟着嚎了起来。嚎着嚎着就开始骂起王子腾不是人,变着花地磋磨他。
军医被烦得不行,草草写了张药方就走人了。
王夫人其实对贾政在京营里没过上一天好日子是心知肚明,没附和贾政只是在一旁用手背抹着眼泪,好不容易止住眼泪后,红着眼睛拿起军医开得药方,发现她竟然一个字都看不懂。
原本就不认识几个字,还把字写得跟鬼画符似的,这不是在难为她么……
好不容易有人过来照顾他,贾政也嚎累了。让王夫人把药方给他瞧瞧,自己半蒙半猜地念了一遍药方里的药材以及剂量。
想起来自己夫人不识字,贾政撑着坐起来重新写了一张药方让王夫人拿去抓药。
以王夫人的身份进京营虽然可以,但想在京营里溜达可就不行了。看守在贾政门口的士兵拦下了王夫人,拿过药方去配药了。
虽然另一个军医觉得这药方里有的药材以及计量有些怪怪的,但一想到节度使大人之前告诫过的也就不多过问,抓好了药材就交给了过来的士兵。士兵才不会帮贾政熬药呢,这个活儿只能由王夫人来做。
王夫人没熬过中药,也不知道要加多少水熬剩下多少,一股脑将药材全都倒进了砂锅里,又加了两瓢水熬着……
反正骨折吃的就是安神止痛的药,剂量的多少只关系到睡觉时间的长短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