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渊便顺势将头依靠在了夏凯凯的肩膀,感受着那温暖鲜活的存在感,在心里满足地喟叹了一声,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其实整个视频一共只有五分钟。
上场、比赛、下场、打分。
除了比赛的时候耳边很干净以外,一直能够听见解说的声音,断断续续的,有时候是男解说,有时候是女解说,当然还有沙衡的声音。
但是等着分数一出来,那个男解说的声音就像是点了一串一千响的鞭炮一样,在耳边炸开了。
郑加一说“结果不重要重要的是过程”
郑加一说“8438分他们排名第二”
郑加一说“你们的冰舞打动了我们打动了全世界的冰迷更是打动了裁判”
郑加一说“你们是最棒的是我们华国的骄傲”
夏凯凯听的耳廓发烫,琢么这是不是捧的太厉害了。
“是吗”夏凯凯问穆渊,觉得这个逗比解说有点意思。
穆渊扬眉,迟钝地“嗯”了一声。
郑加一说话的速度太快,他的人工翻译器没跟上,简而言之,没听懂。
但习惯了掌握主动权的男人说“他们都很喜欢你,怎么样减压了吗”
夏凯凯摇头“压力更大了。”
穆渊看他。
夏凯凯解释“华国冰舞势弱了多年,积累了太多代老百姓和体育人的心愿,若是没有人撑起这个项目还好,一旦有了,撑起这些的人承担的不仅仅是自己比赛的压力,还有举全国之力的期待。这也就代表下场比赛,我必须表现的更好。”
穆渊听完蹙眉,抬手把手机抽了“算了,不听了,也不知道在瞎叨叨些什么,怎么找了这么一个解说。”
夏凯凯也不阻止穆渊拿走手机,只是笑看着男人的突然蹙紧的眉心,心里暖暖的,便低声说“我压力很大呢。”
“对不起,是我的疏忽。”放下手机的男人转头道歉。
“压力非常的大,看来不能休息,只能继续练习。”
“好吧,我给温教打电话,让周一起过来。”
“很麻烦,只是减压训练而已,不需要麻烦其他人。”
穆渊沉默看他。
夏凯凯睨着他笑,狭长的眼睛眯着的时候狡黠又诱人,配着白色的毛衣,当真像是漫步在雪原上的白狐,纯洁可爱当中,还有着狐类特有的狡猾。
白狐狸说“你陪我减压就可以了。”
“减压怎么减压”
白狐狸说“你想怎么减压”
穆渊心脏重重跳着,被迷的找不到北,哑着声说“那,那我这就去洗澡”
白狐狸眼睛一眯,暗光流转,附耳说道“洗澡干什么啊”
穆渊扬眉。
白狐狸说“好久没和你跳舞了,你陪我跳舞吧,还会跳吗华尔兹”
穆渊的眼睛眯了起来,察觉到自己被调戏了,面上冷锐,但是眼底却漾着笑,心里一朵朵的花儿绽放开来,飘出醉人的芬芳。
他站起来身来,转身面对着夏凯凯,穿着简单家居服的男人站得身姿挺拔,风度翩翩的弯腰伸手,抿着嘴角矜持地笑道“帅气的先生,愿意和我共舞吗”
夏凯凯脸上笑容灿烂,抬手握上穆渊的手,被拽进那个怀里的时候,哪儿有一点的压力。
他重活两世,最不怕的就是背负着其他人的期待前行,因为在赛场上,他滑的是自己想要滑的,而不是为了迎合其他人的喜好才去做。要说这世上唯一可以让他放弃一切去思考的,也就眼前这个男人了吧。
当手牵上。
十指交错。
当面对着面。
赤裸的双足与对方的足尖轻触的时候。
两人视线缠绵,却隐含机锋。
“我没跳过女步。”夏凯凯说。
“我现在都比你高了。”穆渊很无奈,他想去搂夏凯凯的腰,夏凯凯也不阻止他,但却绝不抬手搭他的肩。
“我真不会跳女步,而且赛前跳女步,会混淆我的记忆常识。”夏凯凯就事论事。
“”虚空里简直能够听见穆渊的一声哽咽,然后那搂着夏凯凯腰上的手,就委屈巴拉的往上挪,最后搭在了夏凯凯的肩膀上。
夏凯凯一抬手,将穆渊抱在了怀里,发出了一声轻笑。
夏凯凯搂着穆渊腰的手用了大力,将他一把抱入怀里,两人的小腹瞬间紧紧地贴靠在了一起,然后在夏凯凯的注视中,穆渊活动着他的老腰,一点点地将上半身往后倾斜,抬头挺胸,将头偏向一侧,摆出了华尔兹女伴儿的起手姿态。
许是觉得这样有趣,或者是夏凯凯笑的他心里发痒,因而穆渊在将视线扫向夏凯凯的时候,眉眼里不但没有一丝羞辱,反而兴趣盎然,还隐含诱惑。
碧绿的眸子就像囊括的整个宇宙一样,星云瑰丽。
夏凯凯小腹有点紧。
穆渊是天然的美人,和他这种靠气质取胜的不一样,平日里都是一副高冷的姿态,冷静睿智,不怒自威。当一旦与他单独在一起时,便自然开启了诱惑光环,如这般不经意睨着人的时候,俊美的不可思议,若他再含情脉脉地看着你,很容易便让人联想到某个家中常用的家具。
夏凯凯真的很困惑,自己还是雨果的时候,为什么能够把脱光了衣服自荐枕席的穆渊踢下床去想想,虽然不愿意承认,大约是真的自己硬件不太好用的原因吧。
但现在就完全没那关系了,心思一绕,自然犹如铁水浇筑,强烈的感觉甚至让他脑袋一阵阵的发晕,血液都涌上了头。
这一刹那。
夏凯凯想起之前在心里翻卷的那些疑问。
或许这样就是最好的了吧。
穆渊久等不到夏凯凯动静,用眼神询问。
夏凯凯回过神来,脚下一迈。
与此同时,当他大腿迈出去的时候,被他贴靠着大腿的男人便也就着那一份力量,往后迈出了一步。
123,踏踏踏
一步。
又一步。
123,踏踏踏
你进我退。
我退你进。
123,踏踏踏
没有音乐却胜似又音乐。
两人心里都有着同一首曲子,在那音乐的环绕中,好像穿越了时空,回到了那个狭窄的出租屋里,窗外传来警车的鸣笛声,楼下是贝儿大妈的咒骂声,还有几个黑人混混的狂笑声,太阳从狭小的半扇窗户外斜射进来,照在一张旋转的老旧胶片上
屋子很小,到处都是从街边捡来的破烂,露出了弹簧的沙发,睡塌了一半的席梦思床垫,缺了一脚的茶几,还有昨晚上才被老鼠和蟑螂光临过的半块干硬面包。
但是那唱片机却被呵护的很好,旋转着仰头的喇叭被擦得锃亮,一首因为有你已经不知道在这房间里重复播放了多少次。
被混混欺负得气闷的贝儿大妈听见了二楼传来的乐曲声,她叉腰站了一会儿,最终面色平和地进了屋。
警笛的声音远处,再没有其他的声响,只剩下那悠然的旋律在房间里环绕。
彼时的青年正是强壮的时候,高挑的身材,优雅的姿态,还有那张儒雅的面孔,低头望去的目光里满是忧虑,盛在那双黑色的眸子里,积郁成了常年化不开的翳色。
那时的男人还是个孩子,未长开的骨架,因为常年饥饿而消瘦的身体,被男人搂在怀里的时候,就好像被整个抱住,团团地困在怀里,有点喘不过气的压力,但他却眷恋着那抹温香。
唱片转过了最后一圈,乐声渐渐消散,紧紧抱在腰上的手撤去,即便这么熟悉了,男人还是要歉疚地说上一声“抱歉,让你受累了。”
少年藏了眼底的渴慕,抬脚将脚下的高跟鞋踢飞了出去,脚后跟终于踏实地踩在地板上的感觉实在太舒服了。
“还有一周了,很快就好了。”男人又说。
少年抿着嘴也不说话,他像头孤狼一样答应男人的请求来到他的房间里,本来打算伺机咬断男人的喉咙,却不想变成了一头家犬,还要丧权辱国的穿着高跟鞋跳女步。他最后的底线,就是维持着自己不会因为和男人紧紧搂抱在一起而兴奋地跳起来。
男人走到唱片机边上,给了少年一个背影,被汗水浸透的白色t恤氤出了男人后背的轮廓,宽肩窄臀,虽然是亚裔,却有着健身的习惯,因而身材非常好看。
少年低头看了眼自己豆芽菜似的胳膊腿,撇了撇嘴不说话了。
“一周后,如果顺利,就不用再回这个地方了。”男人说。
“你不回来了”少年突然惊慌,他在这条街上长大,这里像他的家,他配合男人比赛赚奖金,也只是为了在这条街上活的更潇洒。
“嗯,这里让人窒息。”
少年却出离愤怒“知道你看不起这里,看不起我但你还不是要我帮忙才能够走出去现在你不回来了,是要过河拆桥吗你这个骗子”
跑出去的少年却在最后一刻被男人抓住,男人毫不客气地扭着他的手,将他重新推回到了屋子里。
小狼龇牙咧嘴,发出刺耳的嚎叫声。
男人无奈地笑,说“别生气了,你早就应该上学了,只有离开这里,你才能够得到更好的教育。”
小狼正吼的欢实,顿时哑了声,不可置信地说“你,带我走”
“不要想着逃避读书,你这么大的孩子必须上学。”
小狼讷讷“我不是,我我”
一双温热干燥的大手在他的头顶上按了按,总是带着笑的温柔声音传来“我说过的吧,从今以后我们是父子了,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从小就被丢弃的小狼崽子鼻子一酸,吼的更凶了“你才大我十岁,我才没有你这样的爸爸,占谁便宜呢滚滚滚”
那天晚上,被顺了毛的小狼崽子格外活泼,主动要求着要多练两遍,男人从善如流,却被精力旺盛的少年带着跳了一晚上。
那天晚上,累着的男人睡的很沉。在雪白的月光下辗转反侧的少年久久无法入睡,最后在月下看着男人的睡颜看痴了,偷偷的,偷偷的,在男人的唇上亲了一口。
穆渊记得他和夏凯凯的初吻。
吻完了男人的他,心跳失速突破200,久久不能入眠。
入睡前的一刻,他舔着自己的嘴唇,反反复复的,吧唧着那一点点残留的味道。
123,踏踏踏
左三步。
右三步。
旋转一圈,滑出去。
没有人开口,但是两人的脑海里却不约而同地响起了因为有你的曲子,华丽的华尔兹曾经在狭小破旧的出租屋里没日没夜地重复的,往日的记忆仿佛变成了老旧的胶片,泛着历史感十足的黄色,在脑海里咿咿呀呀的放着。
再一回首,却斗转星移,日月变迁,在这华丽昂贵的酒店顶层再次出现。
穆渊的女步跳的并不扭捏,从事多年的舞蹈工作让他清楚知道,即便跳女步也可以跳的很男人。他的手搭在青年的肩上,却像是在引领青年跟着自己的步伐走,他们在房间里转着圈,一圈接着一圈,赤裸白皙的双足踩在柔软的长毛地毯上,进退之间,天旋地转,青年身上淡淡的柠檬香气被吸入鼻子里,在肺部打着旋儿的,许久许久都舍不得吐出来。
那些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了。
但是爱着对方的心始终不变。
转眸看去的时候,穆渊看见的是夏凯凯盈满了笑的双眼,很璀璨,里面可以清楚地看见自己的身影。
他感觉到腰上的力量传来,便顺着那股力量轻松自然地旋转,怀里的肌肤烫热的,他甚至能够听见那心脏强而有力的跳动。
蓦然间。
一股强烈的酸楚涌上来。
穆渊再也顾不上跳舞,双手紧紧地抱住了男人,将头埋在那肩膀上,哽咽着,抽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