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似乎是李臻提醒了他,又似乎是他自己意识到自己说的有点多了,赶紧摇头:
“总之,在李守初眼里,修炼者这种高人一等的阶级,有时候……要比那些所谓的昏君啊、或者鱼肉相邻的贪官污吏之类的更可恶。所以你别看他是修炼者,但实际上,他比所有人都要讨厌修炼者本身。想知道原因吗?”
“……”
李世民犹豫片刻,竟然直接坐了下来:
“愿闻其详。”
“因为力量会催生更大的野心。”
难得的,守静的脸色也正式了起来:
“在且末的时候,当李守初看到了有人竟然拿活人……活生生的人,活生生的孩子去炼丹时,他就已经彻彻底底的讨厌起来了修炼者。”
“……”
“诚然,在你们看来,拥有力量,可以保护更多的人……但每个人对这个世道看法不一样嘛。如果想,他希望这个世界里面永远都没有可以超人一等的修炼者存在。更不要什么诸子百家,天下第一高手之类的。因为……没有修炼者的世道,他知道一定会有一个很光明的未来在等着所有人。
可有修炼者的世道……老实讲,别说看不透了,连我也不敢去想……我不敢想宇文化及到底有多强,也不敢想国师的野心到底是什么,更不敢想未来会不会还有更多的修炼者、宇文化及、国师这类人……他很害怕,我也很害怕,你明白吗?”
“……你们怕的不是对方有多强,怕的是那种无止境的欲望?”
听到李世民的话,守静重重的点了一下头:
“对,一点都没错。”
忽然,他感知到了什么,那往两具死尸口鼻里钻的沙子忽然开始往外流出。
洞穴之中,血腥味逐渐显现。
“我俩都很怕,但我比他活的轻松。因为,我不需要什么远大志向。他活着,我便享受人生。而他死了,我便回归到母亲的怀里安眠而已。你们感受不到这片大地,所以就不会懂,从头到尾……你们对它而言,只是……微虫,微虫而已。就像是你身上沾染的那些尘土,根本不值一提。”
“……”
“所以我很心疼他。”
“……李守初么?”
“没错。”
守静点点头:
“因为了解他,所以我很心疼他。我心疼他是个烂好人,心疼他把自己的命看的比谁都轻,更心疼他老是喜欢把一些莫须有的责任揽到自己身上来……可是,谁让这些就是他的道理呢。”
守静的脸上出现了一抹哀伤:
“你们都不了解他,所以不会懂。甚至包括狐裘大人……也就是你的姐姐……唔,这么说也不对。或许这世界上唯一有能懂他的人,可能就是你姐姐了把?……可惜,她现在也不会去琢磨,因为她还有自己的事情没有完成。
不过嘛……或许所有人都在想,为什么这道人会在自在境时,就会拥有这么邪门的能力。他和你弟弟不同,你弟弟传承的,无非是一种纯粹的破坏欲……你别不服气,你应该知道我在说什么。”
看着李世民脸上的那份不满,守静语气异常坚定:
“你弟弟的那一种疯魔的状态,我不信是天生带来的。我信他天生神力无穷,信他心智单纯。可是,你也是当哥哥的,你告诉我,他那种脑子一热,血气爆发之后,就想破坏一切,毁灭一切的状态,真的是与生俱来的吗?”
“……”
这下,李世民不说话了。
因为……
对方说的没有错。
弟弟以前,只是单纯的……说真实一点吧,就是痴傻了一些。
可自从姐姐把那几份珍贵的上古秘法带回家里后,元霸偷摸的溜进了屋子,不到一个时辰就练成了那份血气后……
那股毁灭之意便深深的扎根在他的体内,再也无法拔除了。
姐姐自责。
无比自责。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
没有办法。
对方说的……是对的。
这是元霸的命。
而守静则继续说道:
“那你想想,为什么李守初在自在境时,会出现这种邪门的金光咒?”
“……便是因为他的恐惧?”
“不。”
听到李世民的话,守静摇了摇头:
“作为一个真正意义上经历过生死之间一切绝望大恐怖的人,李臻,已经不懂什么是恐惧了。他之所以会弄出来那邪门的金光咒的原因也很简单……他从莫名其妙踏入修炼者行列之时,便深深的恨上了所有修炼者。而这,也是他存在的道理,也是他踏入悟道的唯一道路,更是他选择了要用这份道理踏足悟道的原因。不是什么和光同尘,也和二师父没有任何关系。“
“他不追求天下第一,也不喜欢逞个人勇武。他想要的很简单,只是想让所有人过的好一些。而这份执念最大的阻碍,便是修炼者本身。修炼者,对世道而言,是极度不安稳的最大危机。这是他的看法,想不想知道我的看法?”
忽然,守静追问了一句。
李世民有些犹豫……
因为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种预感。
这个儒生……不,道人。
这个道人一定会说出一个……惊世骇俗的理由。
可他却想听。
就像是极度饥渴之人找到了一颗散发着甘美芬芳,却剧毒无比的甜果。
明知道是死,可死之前,也想品尝一下那种销魂的味道。
于是,他点点头:
“想。”
而得到了他的回应后,只见守静微微一笑。
笑的阳光,笑的灿烂。
可偏偏……
说出了一句让人遍体生寒的话语:
“你们,就是这片大地病入膏肓的绝症。最好……一个都不要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