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史中丞与她许多年交情,一眼便知心事,也叹气道:“我那里的吴冈也很有本事,我还不知怎样奖赏她”
这话阴阳怪气,尚书眼神睨她,心中冷哼,面上道:“她不是愿意管事么,明日干脆拿她顶上好了”
“呵呵”御史中丞缓缓笑,愁眉低声道,“明日的会审到底能不能进行还不好说,还不知紫宸殿那边是什么意思”
紫宸殿中,龙颜阴沉可怖。
武皇已经很不耐了,偏偏还有一个接一个的人入殿,尽讲些惹人发烦的消息。最近几天究竟哪来这么多找死的人,一茬茬冒出来碍她的眼
几日不顺令她格外烦躁,压着气看向刚入殿的内卫。这内卫是刚从北疆赶回递消息的,身上行装都没换,行礼便报:“陛下,北地果然不稳,谣言四起,民众慌恐。”
“慌恐”武皇那张似笑非笑的脸显出丝冷意,“无战无役,他们慌恐什么”
“回禀陛下,暗探来报称,北地民众并非为他事惶恐,而是为镇北王。”
武皇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下嘴角。
“自镇北王敲过登闻鼓后,北地反应便有议论,而殴打缙王,被罚脊杖的消息被传回北疆后,当地反应激烈,街上议论甚重。北地民间觉得您想杀死镇北王,民众为此不安,觉得镇北王死后无人再能守卫北疆,家园不保,即将回到过去的日子,都惊慌起来。”
“北民因惧生愤,因愤生怨,官府多次派人镇言,但议论屡压不止。连富商与文士都受到影响,去向知州进言,请求设法将镇北王从京中贬回北地。有人甚至说”
武皇忽柔声道:“说什么”
那人跪在地上谨慎看了她一眼,随即把头垂得更低,小心翼翼道:“有人甚至说说上欲绝我等。”
“放肆。”武皇露出微笑,丹唇之中缓缓吐出二字,伴着两字音后落在大殿的,是阴沉浓郁的杀意,凝炼为一声沉郁的低吼:“放肆贱民岂敢”
在内外一片跪声里,武皇手重拍在御案上:“难道没她风临,就没人守边疆了”
“那群草衣怎敢狂言,去查,是谁在背后做鬼”
这里吼声还未在大殿散去,那边梁佑元又匆匆入殿,谨慎观察她的神情。武皇当即明白他是从皇城门处回来,一切耐心皆被孝陵之事冲毁,此刻尽剩下无尽愤怒。
那混账的言论似又从脑中冒出,风继之死本就是武皇逆鳞,此时如何容忍,她两排银牙隐隐磨着,说话宛如磨刀一般阴森:“一个两个的,真当朕不敢杀她们吗。”
她凛目瞄向梁佑元,字字阴冷:“叫孟品言来,带人清场。”
“一个不退就斩下她的头颅,余者再不退,就诛她的父母、亲族,一个一个一批一批杀过去,杀到她们噤声胆寒,杀到她们再不敢说一个字”
定安王府内,刚下车步入府内的风临再一次否了赵长华隐晦的劝说。
她语气很坚决:“开春正是播种的时节,若此时将兵撤走,一旦漠庭反复袭击百姓,误了春耕,后果不堪设想。”
“这个险不能冒。”
赵长华只得合嘴。
风临背上疼痛,急赶回映辉殿换药,寒江早早在映辉殿外迎她,主仆二人见了也不多话,忙忙往里走。
正此时乐柏踏进庭内,急赶来道:“殿下,方才属下依遵您的吩咐,派人去了趟外宅,祝郎君果然出门去了。”
风临闻言慢步,冷笑一声,问:“可知他去了哪”
乐柏道:“问了外宅的门房,有人悄悄跟着,说往崇国寺东大街方向去了。”
风临心内冷道:这厮必是见祝勉之去了。打量着我伤重,不知又弄什么幺蛾子。也好,正愁没由头发落他,徽仪马上要进门,不如早早把这厮打发出去,也甩了个烦心事。
风临低声告诉寒江出去一趟,正欲转身离开,便见到子徽仪从前方殿中慢慢走了出来。
他穿着一身羽白长袍踱步而出,行走在华美宫廊下,如一朵忧郁的玉兰。
二人遥遥对望,都有瞬息微愣。
待回神时,子徽仪急切下阶,而风临垂眸避开他的视线。
实际自子徽仪来到王府后,她与他清醒的会面交谈,仅有一次,是在那天她受完脊杖后,晚上回去与他的短暂对话。
其余的,不是他睡意朦胧,便是她噩梦惊寤,伤痛神乱。而子徽仪第一天来的那晚对话,简直不能称为交谈,完全是风临单方面的询问,彼时子徽仪心神灰寂,根本非正常状态。而在之前他还受药物影响,发生了那样的事
想起那天在床上她如何帮他的情景,风临的脸顿时发烫,简直不能直视他。
说起来,连这件事她都还没有给一个交代。后续的赐婚、囚府,二人之间也没有好好谈过。
风临感到一丝尴尬,有些无法面对他。
子徽仪原本要上前问问她受伤的事,没想到会看见风临躲避视线的样子,脚步不由停顿在道中,片刻后,慢慢收了回去。
他的态度拘谨了些,眼眸也暗了几分,尽量压制情绪做出得体模样,低声询问:“殿下,您受伤了吗”
“没有。”风临几乎脱口而出,随即看向他反问,“怎么了”
“没。”子徽仪笑着垂眸,将一切后话都敛回。
他以为他们有些不一样了,却忘记,那都是发生在天黑之后。就好像一场梦,见不得光,醒来时,他都分不清那些拥抱情语究竟是真实发生过,还是他一厢情愿的妄想。
怎么就忘了,白日里他只是一个困步府宅的鸟。她以不堪而强横的手段把他甩到华殿的冷床,玩弄过后,便在天亮时消失不见。温情只在欲色的夜,白天,她连看都不来看他的。
他自然也不配知晓她的白日。
子徽仪抬眸,带着一丝伤感悄悄注视她。
所以,只在晚上对我好吗
只在愤恨需要发泄的时候,色欲需要满足的时候,无聊需要消遣的时候,深夜需要陪伴的时候,噩梦需要安慰的时候,您才会把我拽到身边,抱我,对我说好听的话
只在我有用的时候对我好,是吗
人会一直有用吗。
如果有一天我没有用了,您会怎样待我
希望我一直有用。
苦涩的笑轻轻现于他唇角,黯然的兰低下头,将未出口的关切咽下,默默为她让开道路。人要摆正自己的地位,现在的他,确实是没有资格关怀她。
谁都忘了,他都不可以忘,他们之间还横着一场陷害,一场背弃,无数真心假意的欺骗。
一封懿旨所带来的婚约,是皇夫对他的慈爱,是栖梧宫与定安王府对他与相府的尊重,于两颗心之间并不能代表什么。
殿下想要他,也不一定想爱他。
他无法从她的忽冷忽热、前后数次反复的态度里确定她仍存爱意,但他可以从她一再的愤怒折辱中,确定她的恨。
子徽仪暗暗攥紧手,发影遮蔽面容,使他的眼眸尽蒙于阴影中。他低头勉持笑容,心道:需要就好,别的我不敢奢求。
风临永不会知道他此刻心绪,她以为自己对他的好他看得到,既然看到,就该明白心意,但她全然忘记,人的心是经不起一次次捧起又摔落的。会怕,会惧。
此刻的擦身是大错,然在风临眼中,仅不过是出趟门。
人不可能永远不清醒,维系在混沌中的感情是脆弱的,他们总要说开。
逃避这个,就是在分别的岔口越走越远。
可她终究太年轻。
崇国寺东大街,探春巷内,皆藏脂皮艳曲之豪奢妓馆。因耗用不凡,诸馆亦装潢体面,或风雅或富丽,打眼一过,丝毫辨不出是卖售花月之地。
巷内一家最大、最雅、最高之隐妓馆,门前悬着一梦悟生牌匾的,此刻已开了张,接了贵客。
在它二楼的包房豪厅内,闻人言卿正与刘显义相对坐在桌的两端,隔着一桌佳肴低谈。
一反常态,今日刘显义没有叫任何乐伎美男,室中仅她二人。她面色凝肃,全无享乐之致,对闻人言卿道:“家母出事,多少人见风使舵,岸边冷眼静观,全然忘记家母从前如何照拂幸而还有大人这般义气之人,此回多亏相助,容我以茶代酒,先敬一杯。”
说着她仰头饮下一杯,闻人言卿也没拦,静静看着她喝完。
闻人言卿与刘家的交情没那么深,能搭上线,全凭从前谢宣引见。自后一直不温不火,她也不急,静等时机,果然让她等到了今天。
见刘家有难,她毫不迟疑,抢在所有人前联系了刘显义,这个她早已瞄上的目标。
趁着刘显义骤然遇事,惊慌之际,她巧言劝说,循循诱导,不惜冒风险帮刘显义在朝堂上唱了一曲,就为在此人面前争得一份话语权。
刘显义也不是蠢货,不见得只为一时相助信任她,大抵也是利用,但闻人言卿要的就是她这份利用。
茶饮过两巡,二人便入正题。
交谈之际,刘显义肃容道:“虽说紧赶着把姓孔的弄来京中,也在朝上把老妇扯上干系,可终究没有落定。我瞧着陛下的意思,像是不想深究。”
闻人言卿说:“陛下不想,难道大人就不做了刘尚书还在三品院中,这事不闹大,她如何出来”
刘显义道:“正是这个理,大人有何高见,快快指教。”
闻人言卿道:“我哪有什么高见,该做的大人你已做了不是么。”她抬指敲了敲桌面,盯着刘显义道:“早不就送去了”
刘显义道:“我是怕这样太冒进了。”
闻人言卿没有回答她的担忧,只是缓声道:“构陷朝臣可以容,玩弄心机可以忍,甚至贪些饷银也不是不能摁下,唯有谋害储君,是哪朝哪代都不可容忍的大罪。即使陛下想瞒,国朝也不会允许。”
“刘大人,我以为,柳忠柳时真尚书这名字,与谋害储君四字,很般配。”
刘显义面色晦暗盯着她,良久沉默。
迎着她目光,闻人言卿慢慢浮出点笑容,淡淡的,像水面微澜:“但这件事凭你,凭我,都无法做得好。”
刘显义问:“那你心中谁来合适”
她道:“你的母亲。”
刘显义脸沉了几分:“我母亲如何来做,大人怕是说笑了”
“可以的。”闻人言卿长指笼着茶盏,幽目望她,慢条斯理道:“只要找个替罪羊,把部分可认的罪名推过去,代替刘尚书住进三品院内,这件事就是可以的。”
缓慢话音有如蕴着绵密冰碴的阴风,刘显义胸中发寒,抬眼瞪向她,“何意”
闻人言卿慢慢道:“把一切都推到刘达仕身上,先把你母亲从三品院中捞出来,不就好了。”
“把姨母”刘显义只说了三个字,便紧急咬紧牙关,将话急刹住,仿佛说出了口,便有什么不可控了。
偏此时,闻人言卿低而幽缓的声音如烟飘来,无孔不入钻进她心内:“夫有高人之行者,固见负于世,有独知之虑者,必见鹜于民。”1
“大人既欲达,则必然需变,既欲得,则必然要舍。抛却私情,对于你的家族而言,一个尚书同一个本就仕途平平的朝臣相比,哪个更重要哪个对当下的危机更有益助”
“有些时候,人就是要做出这样的选择牺牲。”
不知何时,闻人言卿绕到她身后,俯身在她耳边,如蛇吐信,幽幽道:“这是弃车保帅啊。”
在话音入耳瞬间,一股冷气随之在刘显义后背窜起。而耳边,闻人言卿的话还在继续。
“刘女郎,我与你同辈。你的长辈,我的长辈,她们都已年迈,日渐衰老的身躯磨灭了她们的心性,使得她们丧失斗志,她们早已无力参与新的政争,守旧固步是她们不可避免的桎梏,纵然我们不争,她们又能做主多久呢正如江水浪涛层层更迭,旧的浪花也将退回江河,这是天道,不可违抗。
上一代人老了,到我们这一代人登场了。”
她两手搭在刘显义双肩,轻声说:“刘家的嫡长女,未来雍州刘府的继承人,该是你做决定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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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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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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