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月落叶寒霜,寂夜冷酒浇愁。
空荡荡的今夜,她是华京第一失意人。
看不下风临那惨笑,宁歆伸手按住了酒壶,叹道:“别再喝了,你喝的太多了。”
风临伸回了手,对着宁歆沉默了一会,忽然起身抬手抽出两把长刀。她拿刀背轻点石桌,道:“你说我刀舞的好不好”
“好。”
“不错。”她点点头,“既如此,我也不全是废人。”说罢她运气提刀,带起阵阵呼啸之声,舞了一套刀法,到了一招回身劈砍之时,她猛然回身,刀锋直出,悬在半空,余风带起一阵轻绸飞舞。
刀锋微滞,风临盯着刀前淡水色的身影,突然叹气收刀,道:“是不能喝了,我都喝出幻觉了。走吧。”??
身后的宁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遮好了面,惊得下巴都要掉了:“殿、殿下,好像不是幻觉,我也看到了”
“嗯”风临闻言又转头打量起身后这人,面色渐渐恢复到无波无澜,她把目光落在不远处引路的侍卫身上:“怎么回事”
侍卫立刻半跪道:“回禀殿下,公子到访。”
风临淡淡道:“吾不瞎,问你怎么领进来了。”
侍卫的语气有一些邀功的轻快:“属下谨记殿下口令,公子到访不加阻拦,因而随寒江姑娘一同将公子领来。”
风临无奈:“吾让你不拦,你也要看看时候吧现下是什么时辰”
“可可您说不拦”
“罢了罢了。”风临有些头疼,“退下吧。”
宁歆颇识时务,立刻起身道:“殿下,属下去府外看看有无不妥。”
“去吧。”
风临望着子徽仪,一时无言,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子徽仪则望向一旁石桌上满满的酒壶,沉声道:“殿下,您喝酒了”
风临淡淡答道:“吾喜夜酌,不足为奇。”
又是一阵无言,风临叹气,左手往前方一伸,道:“秋夜寒凉,公子随吾庭中细谈吧。”
二人一路走到风临主屋的正厅,寒江在外将厅门关上守着。
看着子徽仪的面容,风临又重重叹气,她无可奈何道:“公子何故半夜来访人言可畏,公子实该顾惜名声。”
子徽仪目光紧紧跟随风临的右手,微抿起唇。
风临顺着他的目光明白了一二,道:“公子是同情吾”
子徽仪满脸痛惜:“还疼吗”
“陈年旧伤,早好了。”风临敷衍而过,看着他道,“公子半夜前来,就为看看这个”
他低头不语。
风临又叹气,她见了他总是忍不住叹气,骂不得打不得,又无可奈何,只得叹气。
她道:“公子是不是忘了先前的话若没想好,你不该来定安王府。看也看了,吾只当你今夜没有来过,请回吧。”
子徽仪紧锁青眉,扭头走了两步,又折回来,瞪着风临。风临无奈道:“又怎么了”
他手一伸:“把信还我。”
风临道:“既做陌路人,何必留着,日后被人发现,又是把柄。”
子徽仪面色不悦:“那是我的事,把信还给我。”
风临看着他随口道:“都烧了,你回吧。”
“什么”子徽仪先是微惊,而后是掩不住的怒气,他双手握拳:“烧了你凭什么烧那是我的东西”
“你的东西”风临面无表情道,“那好像是吾写的吧”
他怒道:“你写的又如何,那是给我的信,就是我的,你怎么能随便处置别人的东西”
“胡搅蛮缠。”风临叹气,“能不能吾也烧了,你回吧。”
说罢她转身欲走,却被身后人一把扯住衣袖,子徽仪低头,背上披散的发尽数滑落眼前,遮掩住面容,看不清神色。
风临扯了一下袖子没扯出来,忍不住叹气道:“作甚”
“还给我。”
“都烧了,怎么还”
“还给我。”
“这样吧,吾陪你两箱金银,算作赔礼。”
“我不要那些,把信还我。”
“都说烧了,还给你灰吗回去吧行不行”
“我不管还给我”他低着头,两手紧紧攥着风临的衣袖,声音颤抖。
风临微愣,转过身,有些迟疑地开口:“徽仪你哭了”
她伸出手想撩开他的发,却被他偏头躲过。子徽仪鼻尖微红,哭得安静,只是开口声音便轻颤:“还给我”
风临收回了手,道:“对不起。”
子徽仪不答,她转头向外望了望:“真的很晚了,你该走了,我去给你准备车马。”
“你不还我,我不走。”
风临沉默片刻,重重叹了一口气:“子徽仪,不要胡搅蛮缠了。”
这话如一记重锤,他终是崩溃大哭起来:“我不走你还给我还给我”
风临道:“还你什么你到底想要什么”
他崩溃地捂住脸:“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想要信,我想要这五年,我等了五年,一个人在这该死的空城五年我那么听话,那么认真的等,为什么最后是这样的结果不该是这样啊”
“怎么会这样你告诉我,怎么会这样”子徽仪垂下手拉住她,哭弯了腰,泪珠一颗一颗掉在他淡水色的衣襟,绽开点点印花,很刺眼。
他惨声道:“殿下,你为什么要做那些事你明明是想保家卫国的人,你明明是有理想的人,你说你要做君子,要像懿明殿下那样,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
“就算你变了,为什么不能骗骗我给我一个借口,说都是假的,我不会怀疑的您连骗我也不肯吗”
风临强压住心中翻涌的情绪,挤出一句话:“徽仪,你走吧,算我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