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朝民间有一句话:才藻生裕昌,风流尽闻道。
说的便是武朝两大文人聚集地:裕昌书院和闻道苑。裕昌书院乃是全国最好的学府,唯有王公贵族,和天资聪颖的学子才能就读,人才辈出,出过许多名臣良将。
而闻道苑,则是子家大族开设了两百余年的文堂,每每辩论切磋,对参加者身份并无要求,匹夫俗子,皆可来辩,上天入地,无所不谈,文人墨客,极尽风流,两百年间,无数寒门子弟在闻道苑一鸣惊人,得以扬名天下。
风临对这将要去的裕昌书院可是久闻大名,不怪她激动。精心打扮一番,草草吃了几口早膳,她便麻溜跟着风继出宫去了。
一番软磨硬泡,皇夫也终于同意了风临骑马出宫。她乐得直蹦,一跳一跳地蹦出了宫门。
小膳房的裴自清见到,忍不住问:“小殿下,今日怎么这样高兴”
清晨金色的阳光下,她一袭红衣,一步蹦到裴自清面前,大声道:“吾要去裕昌啦”
京中的长街上,风临骑着自己的小红马,昂首挺胸,笑容满面。那股得意劲不像是去上学的,倒像游街的状元。
相比之下风继则稳重许多,端坐在车内,时不时往外望一眼。瞧着风临那激动模样,风继无奈笑了笑,到底是小孩子。
即便是清晨,京中的街市上也人流往来,行人见到一个鲜衣驭马的小女郎,少不得要多看两眼。一外地人边吃包子边道:“真不愧是华京,连小姐都如此气派。”
“嘘莫要多议论,那是皇家的仪仗”
见往来行人侧目,风临心中还是有点紧张和尴尬,但面上还要装一副坦然,冲着投来的目光一一点头微笑。
车马在一座高大气派的白墙书院门口停下,风临立时跃下马,看着巨大的牌匾,激动万分,拉着姐姐就往里面钻。
“临儿,稳重些。”风继微微用力,把拉着自己的小妹妹扯了回来,伸出手理了理她鬓边的发,示意她跟着自己走。
书院里许多人围了过来,瞧着都是风继的熟人,看了风继在学院人缘极佳。风临仰头看着这些学子,冲他们笑了笑。
一人道:“太女殿下,这便是定安王殿下”
“嗯,是孤的妹妹,临儿,这些是姐姐的朋友。”
“各位姐姐好。”
“瞧这模样,真是龙章凤姿,这日后裕昌的风头,怕是要尽归小殿下了。”
“哈哈哈哈。”
还未及风继说话,一嘹亮嗓音在远处炸起:“云开你妹妹来了哈哈哈,快让我瞧一瞧”
书院中人人温声细语,她的声音像平地惊雷一般,震得满院寂静。风临循声望去,见一高挑女子,一身碧色衣裙,大步流星往这边走。
风继冲来者笑了笑,道:“碧旗。”
那女子走到风临面前,咧嘴一笑,一把将她抱起,高高举着,笑道:“哈哈,这小殿下长得和你可真不像”
“裴怀南你这蛮妇放下殿下殿下岂是你能冒犯的”
这道熟悉的骂声让风临眼神一亮,笑着唤她:“安愉”
宁歆开怀一笑,跑过来,冲着裴怀南就是一脚,裴怀南吃痛,骂道:“他妈的宁歆你这泼妇”
“赶紧把殿下放下来,你这傻逼玩意”
风继趁裴怀南不注意,一把抢过风临,抱在怀里摸摸脑袋,一脸心疼道:“对不起啊临儿,是姐姐不好,让你看见不干净的东西了。”
“云开你啥意思”裴怀南笑骂道。
人越来越多,子敏文也走了过来,笑道:“哎呦,真是好生热闹,书院可许久没这么闹腾过了。”
风临笑道:“堂姐,你也在。”
“对呀,”子敏文道,“云逸今日起也要来这读书了吗”
“嗯”
人群忽然噤声,从中间分开了一条路,一位白发妇人拄着拐,走来,身后跟着许多文人打扮的书生。
风继也放下风临,恭恭敬敬道:“老师。”
风临跟着说:“见过太傅。”
太傅一笑:“不必多礼,小殿下。您初来此地,想必还不熟悉,容老身领您四处转转。随老身来吧。”风临点点头,扯着风继的手慢悠悠逛了一遍书院。这书院真不愧是武朝第一书院,真是大。
走到一半时,风继很自然地抱起风临,怕她走累了。太傅回头望见,道:“云逸,你不该如此溺爱小殿下。”
风继闻言一愣,道:“可是她会累的。”
“嗯走几步路怕什么”
风临听了也不好意思,想从她身上下来,说:“长姐,太傅说得对,我可以自己走的。”
背后的手紧紧抱住她,往上送了送,风继没有放她下来,反而憋红了脸,对太傅拒绝道:“我不。”
见太傅神情错愕,她又有点不好意思,解释一般道:“她那么小,真的会累。走吧老师,我们快些逛完,一会儿日头就大了。”
太傅叹了口气,只好随她了。逛完书院,风临随着宁歆一同入班,风继则和裴怀南子敏文一同离开。宁歆拉着她一路呱唧呱唧讲不停,一脚踹开葵班的门,道:“收声小殿下来了”
房内众人果然不做声,老老实实对风临行了一礼。这班人都是京中权贵子女,而宁歆则是这帮人里头一个不讲理的,初来那几日便动了拳脚,将这起子二世祖打了个遍,眼下这十几人都服服帖帖。
宁歆大摇大摆拉着风临坐下,道:“这都多久没见你了日了都宫里说你病了,也不许我入宫探望。你好些没”
风临笑道:“好些了,不然怎么会来呢你算是出息了,我竟不知你还有这样的本事。”
“哈哈哈。”
两人没聊一会儿,夫子便进来了,二人皆正坐,老老实实听讲。裕昌的课深入浅出,风临听得入神,不知不觉也到了晌午。一旁的宁歆已经昏昏沉沉,听到放课的鸣铃猛然精神起来,一拍桌子道:“走,云逸,吃饭去”
风临对她这幅样子习以为常,收好书本默默走出门,见外面站着三五人,正是风继几人在等她们。
风继沐着金灿灿的阳光,笑道:“来临儿,宁歆。今日你第一次来书院,领你们去吃些好的。”
“谢谢太女殿下”宁歆喜形于色,笑道。
风临也有样学样,道:“谢谢我的太女殿下。”
“小油嘴,快些走吧。”
她刚想抬步,对着长姐身后人一愣,这女子可真是一表人才,一袭白衣,气若幽兰,身若青竹,两只柳叶眼更是顾盼生姿。她停下脚步,问道:“长姐,这位是”
“哎呀,你瞧我竟忘了。”风继笑道,“这位便是闻人言卿,那位名花榜的才女。”
“殿下莫要取笑我了。”闻人言卿笑道,对着风临行了一礼说:“见过小殿下。”
风临细细打量,道:“果真是名不虚传,闻人小姐却确是风度翩翩。”
如此风姿,真不像是流连风月之所的人。人果真不可貌取。
一行人悠悠出了书院,直奔京中最大的酒楼,开了个雅间。佳肴上齐,几人便打开了话匣子。
风临道:“我见这裕昌书院的夫子是好,就是有些奇怪,今日讲学的那位讲到尽兴时,竟高歌哭泣,不能自已,当真是把我吓一跳。”
风继点点头笑说:“你初上课,慢慢就知道了。这世间专修一门的痴人,大抵都是奇怪的。”
子敏文哈哈大笑道:“确实如此,一个赛一个的奇怪云开你还记不记得,之前在子家,母亲请来一隐士为我们授礼乐,一大早把我们叫起来去爬习山,累死累活爬到顶,这家伙什么也不说,领着我们愣是在山顶静坐了一整日,问我们悟没悟悟是没悟出来,我脸可晒爆皮了”
风继道:“你说悟没悟,我倒想起碧旗。不管上什么课,老师一问懂没懂,她便第一个嚷着懂了,悟没悟悟了。那此隐士回来问悟没悟,她又悟了,大吹特吹,隐士激动得不行,领着她爬了十几日的山。”
裴怀南听了脸色涨红,道:“别提了那十几日把我折腾的够呛,现在我都没缓过来,看见山就想吐”
子敏文闻言笑道:“哈哈哈哈哈,叫你嘴硬”
几个人乐呵呵讲些有的没的,风临和宁歆也跟着乐,一顿饭吃得甚是欢乐。吃完回去,风临悠悠骑着小红马,在午间的阳光里踱步,觉得出宫上书院果真是有趣极了。
正当她走神时,一个小小的物体从侧面飞来,还未等寒江喊,风临便反应过来,极为迅速地抓住那不明物,眼神一凛,朝那边看去,街边站着一位小小的少年,眼神怯生生地看着她,脸上满是红晕。
见此状风临一愣,低头看向掌心,里面一朵小小的绢花,被她揉得皱成一团。
“哈哈哈哈哈。”裴怀南也骑着马跑到前面,对着风临道,“小殿下,你很有男人缘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