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成长(1 / 2)

不仅秦太夫人反应过激,就是秦颖和秦硕也都于瞬间紧张的白了脸。

“大哥,你不能”秦颖也直接站起来,上前一步就要劝说。

可是秦太夫人都没给她机会,直接冲到秦颂面前,激动的抓着他的手臂道:“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能不跟我商量就擅自做主你是跟我开玩笑的话。”

秦太夫人眼中,这一刻充斥着的情绪,与其说是愤怒

不如说更多的是恐惧。

秦颂知道自己不该这么对她。

可是

这京城,他也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走出去,换个地方,到见不到祁欢的地方去,他也许还能够将心上存在的那些往事纠葛都试着整理掉。

虽然哪怕只是一种可能

因为,他切切实实的试过了,在这里,在这个有祁欢存在的京城里,他至少是办不到的。

即使能强忍着不再去找她,不再去见她,将所有一厢情愿的感情全部深深地自己收拾起来,可但凡是一次不期而遇,甚至只是听到她的一两句消息和近况,那种被尘封起来的心情就总要忍不住的再次活跃起来。

反反复复,无休无止

他不想就此消沉堕落下去,他也不想面对自己每天人不人鬼不鬼、无法面对自己内心的模样。

所以,他的表情毫无动摇,对秦太夫人撒了谎:“母亲,对不起,我确实要食言了。我曾经的确对您保证过,这辈子都安安稳稳的呆在京城,守在您的身边,绝不走父亲的老路可我最近又仔细想过了,我是个男人,我想要海阔天空,出去走走看看。一直困在这繁花锦绣的京城里,并不是什么太好的事。并且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了。”

秦太夫人自打夫婿的死讯回京之后,就对那个叫做“战场”的地方深恶痛绝,每每只要想到都会痛心无比,感觉胆战心惊。

秦豫丰死后,她甚至是每天都在恐惧中煎熬过最初的那几年的。

那种恐惧深刻到了什么地步呢

她甚至一度有过掐断她天赋极高的长子的习武之路

为的,就是怕秦颂有朝一日也走上他父亲的老路。

可是秦颂抱负远大,顶着那些讽刺他们德不配位的嘲笑,一定要自己出人头地,用实力撑起这个实实在在的侯爵之位。

秦太夫人最后实在拗不过儿子,也就是在那时,她妥协的同时却要求秦颂给她立誓,这辈子绝不投军,只留在京城,守着她和弟弟妹妹过安生日子。

家中横遭变故,秦颂懂事的很早,他那时候便能够理解母亲的良苦用心,所以答应她的时候也并非敷衍。

并且

前面的这十几年,他也一直将这件事当成承诺来严格遵守的。

秦太夫人受不得这样的变故和打击,眼睁睁的看着儿子要跟她来真格的,也是恼羞成怒,拽着秦颂就往外走:“我不准你去你现在就跟我进宫去面圣,去跟陛下说清楚,将那折子要回来。”

秦颂站着不动,她自然也是扯不动他。

秦颂无动于衷道:“折子递上去几天了,陛下肯定已经看过,现在再去要回来岂不成了戏耍陛下,这是欺君之罪”

秦太夫人已然丧失理智,全然顾不得这些,咬牙恨声道:“行。你不去,那我自己去,我去跟陛下说,要有欺君之罪,我替你担着。”

言罢,她便松了秦颂的手,自己气冲冲的往外走。

秦颂不动如山的站着,面部的线条冷硬的像是成了一座雕像。

明知道自己的母亲正在冲动之时,绝对说到做到,真能直接冲进宫里去面圣,可他居然也是没拦。

“大哥。”秦颖情急之下,跑过来扯他袖子,想催他去劝劝母亲。

秦硕看了自己的大哥一眼,却是当先跑过去,死死的拽住了秦太夫人:“母亲,有话好好说,您冷静些。”

边说,边是不断的回头来看秦颂。

见着秦颂毫无反应的站着,他就只感觉到了阵阵心慌。

所以,他便是心一横,死死的抱住了秦太夫人,没将她往暖阁这边带,而是把人拖进了里面的卧房,断断续续的劝:“您可千万别进宫,大哥要强十几年,拼了多大的力气才熬到今天,算是在朝堂上站稳了脚跟。您要进宫这么一闹,可就叫全京城都看了他的笑话,要他以后在朝堂上还怎么挺直腰板儿”

秦太夫人这时候是听不进劝的,气得也是直哭:“就算毁了他的仕途,断了他的前程,我也绝不会让他去,我这是为他好。她是我的儿子,我生的,我绝不让他上战场去送死”

“现在南境的防御工事做得极好,这些年都是易守难攻,就算大哥上了战场也不会丢性命,母亲您可别乱说话。”秦硕还在苦口婆心的劝。

秦太夫人也是敬畏鬼神,信奉神明的。

她这么口无遮拦的说话,有诅咒儿子之嫌。

下一刻,她心头一颤,声势总算是弱了些,却依旧还是抹着眼泪斩钉截铁的阻挠:“反正他就是不能去以后难道要我提心吊胆数着黄历过日子吗与其是这样”

知道秦颂没走,话到后面,她突然又声音拔高,嚷嚷起来;“在他走之前,我便在他面前一头撞死了干净。”

“大哥又没有不辞而别,这不是跟您商量来了,有话好好说好好说啊”

秦硕不厌其烦,继续的劝着。

隔了半个堂屋的暖阁里,秦颂与秦颖兄妹则是一言不发的杵着。

直到听着里面的动静,秦太夫人的声势弱了些,只剩哭哭啼啼的抱怨,秦颖这才瞄向秦颂,小心翼翼的开口:“大哥,去从军这不是一时冲动的事儿,而且母亲的态度您也看见了你要一意孤行的话,她一定会寻死觅活的。”

自从知道了他大哥心里的秘密,此时她也大概能猜到她大哥突然想要离京的原因。

顾瞻和祁欢之间,三天两头腻腻歪歪的来往,换成是谁谁都受不了。

躲出去了

好歹还能眼不见为净

可是有父亲的前车之鉴,母亲的顾虑也非空穴来风,这会儿她也矛盾

既是心疼她大哥这个情难自拔的自苦状态,又担心军中凶险,不愿意让她大哥走。

又偏偏

她还得装作不知道内情,不能把话说透。

秦颂的表情和情绪都没有任何变化,听了她这话,也依旧一言不发。

又过了一会儿,听着里屋秦太夫人的哭闹声更小些了,他便直接抬脚走了。

“哎”秦颖张了张嘴,想叫他,后又迟疑着作罢。

秦太夫人哭了半天,加上情绪不好,后来就说头疼,胸闷气短。

秦硕喊秦颖进来守着她,自己又张罗着叫人去请大夫。

秦颂那边自然也很快听到了动静,他却是铁了心,自知母亲这是在跟自己较劲,便从头到尾没露面。

秦太夫人见状,就更不舒服了,又折腾着请了一遍太医。

这一番折腾,等秦硕两兄妹亲自去大门口送走了太医,都已经是日落时分。

秦颖踢腾着脚下的石子路,一筹莫展:“这要怎么办啊母亲平素里虽然脾气极好,可生平就这么一项忌讳,就别说她这么闹,大哥能不能走的了,就算大哥真是不管不顾的走了母亲成天这么闹,你跟我应付的了吗”

这一整天忙下来,秦硕已经头昏脑涨。

他前面十八年,纨绔子弟和甩手掌柜做习惯了,可从没操过这等心。

现在他老娘要死要活的折腾人还不算,主要是他大哥那边才叫他最不放心。

“大哥要走,便叫他走吧,现在能怎么办”秦硕叫人意料之外的已经定了主意。

秦颖下意识的屏住呼吸,瞪大了眼睛看他:“母亲不会答应的”

“不答应又能怎样”不想,秦硕却已经考虑过全盘。

他捏着拳头,抿了抿唇,眉宇间的神情有那么一瞬间像是完全褪去了曾经玩世不恭的稚气,语气也是空前的肃穆:“父亲出了事之后,这些年母亲的确是不好过,可是这都十几年过去了,总不能因为她的心结就束缚大哥一辈子。”

以前他吃喝玩乐,理所应当,心安理得的做个废物,也以他大哥为骄傲,却从未想过,这些年他大哥过的是什么日子。

严格算下来,大哥只比他年长了不到四岁,父亲过世时,大哥也才七岁,也是个孩子。

在他们无忧无虑的挥霍光阴过好日子的时候,大哥却是用同样稚嫩的肩膀,努力的撑起了这整一个家族的希望。

他们却从未想过

这些压力,原是该三兄妹一起扛的,而不该是他们全部置身事外,把一切都丢给大哥去承担。

包括家里的爵位,朝堂上的重任,甚至于

因为男女私情和他的婚事弄出来的烂摊子,还有秦颖任性时候惹出来的祸事,都是由他大哥出面替他们解决收拾残局的。

也是直到了今天,在秦颂不顾秦太夫人伤心阻挠也无动于衷的坚持要离京时,秦硕才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胆战心惊。

他记忆里的兄长,一直都是个坚韧、严肃、无坚不摧的存在,仿佛没有任何一个困境是能挡住他的。

可是这一次

因为区区一介女子,为了一段思而不得的感情,大哥他居然孤注一掷,不管不顾的想要逃离。

与以前的兄长两相对比之下,秦硕切实感觉到了他此刻深陷泥潭的痛苦。

甚至于隐隐的觉得

如果这一次,他们不放他走,大哥可能真的就绷不住了,随时随地都会崩溃甚至直接堕落下去。

也或者,将要压垮他的,也并不仅仅是对祁欢的不可得,而是这么多年压在他身上的所有责任和压力日积月累下来的结果。

从小到大,兄长都在为了撑起家业门楣而不屑的努力,祁欢

这可能是他这前面二十二年人生里唯一完全出于私心,想要冲破一切的束缚,打破禁忌去得到的一样东西。

所以,明知道祁欢曾经和自己定过亲,明明因着这一重身份就应该理智不要陷进去的,他当初还是放任自己往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