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顾瞻回不来
这对秦颂来说确实算个好消息
可前提是
他不会亲自跑去断顾瞻的生路,甚至都绝不会参与谋划。
因为
他太了解祁欢了。
他越是想要她,就越是绝不可以做出任何触碰她底线之事
“怎的宁王殿下有本事将他永远留在南边”秦颂咂咂嘴,倒是表现出了几分兴致。
他手里把玩着马鞭,倒是不急着走了。
“本王又不想与他抢女人。”云峥以为他是没能领会自己意思,但见他有被自己说动的迹象,便继续游说,“只是好心提点侯爷一句,有些机会,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的。”
“呵”秦颂听他这话,终于忍不住低低的笑了起来。
他这笑得十分放肆且明目张胆。
云峥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秦颂仍是看笑话一样看着他,缓缓道:“我去杀了顾瞻,然后顺便留下这个把柄在你手上,方便你以后时时刻刻拿捏威胁我”
这个点评,太过直白,且一针见血。
犀利到云峥压根没想过他能瞬间领悟至此,并且还当面就挑明了说出来。
天地良心
云峥怂恿他去杀顾瞻是真,可迄今为止他这个所谓主谋也尚未想过将来可以持续拿这事儿做把柄,把他绑在自己这条船上,他现阶段想到的只是借刀杀人,如果秦颂真能为了争风吃醋去杀了顾瞻,就等于砍掉了太子最有力的一条臂膀
云峥脸上一个挂不住,脸色微变。
秦颂却用看傻子一样冷静的眼神看着他,继续冷讽笑道:“宁王殿下是觉得本侯人头猪脑还是怎的好心您是真好心,怕是本侯无福消受。”
即使面前的云峥是皇子,身份上高他一等
可但凡是有点血性和脾气的人,也不可能忍得了这种拙劣的把人当傻子耍一样的当面算计。
是以,秦颂在态度上已经完全不留情面。
他神情语气都直接冷厉桀骜起来。
云峥本是打算先佯装“偶遇”了祁欢一下,叫秦颂当面看看祁欢和顾家姐弟之间已经俨然一家人的亲昵,借此激起男人的胜负心和占有欲。
这样,在秦颂心态失衡的当口
他便有机可乘
结果没想到,遇到个人间清醒,油盐不进的
他一时语塞,脸色便控制不住,阴沉的极是难看起来,却还不得不强撑着最后的面子,冷哼道:“武成侯非要以恶意揣度本王心思,本王也无话可说。”
他冷冷往旁边别过头去,以维持最后的体面。
却不想,一开始就不怎么想和他纠缠的秦颂此时却反而不着急走了。
他长身而立,继续与云峥正面相对,竟又主动开口:“礼尚往来,那本侯也好心提点宁王殿下一句可好”
云峥为了不输气势,就只拿眼角余光瞥了他一眼。
秦颂对这样的冷遇并不在意,只是凉凉开口:“您府里那位侧妃娘娘是惯常的心术不正还喜欢自作聪明,宁王殿下若想长寿一些,就少听一些她的鬼话和所谓计谋吧,否则迟早有一日要意不当初”
云峥闻言,呼吸瞬间一滞。
他万万没有想到,秦颂这一开口居然就一语中的,直中要害,联想到了叶寻意身上。
而他这番话
又仿佛似曾相识
是了,就在前不久,祁家那个疯丫头也曾着这般当面点评过叶寻意。
想起在祁欢手里栽的跟头,云峥紧跟着又是目色一寒。
秦颂敏锐的捕捉到他情绪上的这点变化,却也就是趁着他失神的空当
秦颂居然又主动上前半步,走近他一些。
两人刚才谈崩了,此时就该不欢而散
云峥心里警觉,身体的反应先于思维,本能的后撤一步。
秦颂看在眼里,也不以为意。
他就只是稍稍压低了些声音,突然问了句:“月初时,骠骑将军高长捷在南境军中遇刺身亡,这则消息宁王殿下应该还不知道吧”
云峥脸色瞬间惨变,再顾不得脸面脾气的猛然瞪大了眼睛看向他,脱口道:“什么你说什么”
这则消息,对他而言,无异于平地起惊雷。
他一时失态,就猛地一把拽住了秦颂的领口。
近距离的逼视,似乎想要从对方眼中看到对方是信口开河的痕迹来。
他们离着宫门虽然有段距离,又站在路边,但不远处一直陆陆续续有官员进宫。
本来他俩,一个皇子一个重臣站在一起私相授受,这就有够惹人注意的了
云峥贸然动起手来,立刻便有人装淡定都装不下去,开始公然扭头朝这边张望。
秦颂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不想让任何人误会他和云峥之间有私。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他就直接拿开云峥的手,毫不手软的将对方推了个踉跄。
然后,自己若无其事的低头弹了弹衣领,冷声道:“殿下与我虽然份属君臣,可本侯好歹也是朝廷命官,还请殿下放尊重些。”
云峥却已然顾不上被他推了一把的狼狈,整个人六神无主,眼神毫无落点的四下乱飘。
“你”费了好大的力气,他才勉强重新稳住心神。
他再次看向面前的秦颂,目色森然,咬牙切齿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你是故意拿这话在诈我吗”
大觐朝中的主要兵力,除了护卫京都的京郊大营,以及驻扎在百里外、以备不时之需的凌城军之外,其他的大股兵力都是压在各处边境的。
而凌城军和京郊大营,是归皇帝本人牢牢掌控的。
地方上虽然遍布着小股的地方军,但却有严格的规模限制,平时的用途只在维护地方治安,是绝不允许它们壮大起来的。
又兼之这些兵力实在太过分散,虽然如果全部收拢起来,规模和力量也都相当可观
可是遍布各地,又归属于不同属官和派系管辖的一盘散沙,就算有人想要收归己用,也用不起来。
这也就导致各边境驻军,成了有意角逐皇位的皇子们正想拉拢的势力。
这部分边境的军中力量,虽然也不能轻易调离驻地,可军方态度
有这个态度和没有之间,也是有天壤之别的
本来云峥也没着急贸然往军方伸手,看是云珩出事倒台之后,这位宁王殿下被他那侧妃怂恿几句就飘了,这才仓促开始扩充势力,并且铤而走险对高家下了手。
秦颂抛出来的这个消息,如若属实,那么对云峥而言就是当头棒喝。
他整个人,一时也说不上是后怕还是兴奋。
秦颂不动声色,看着他眼底飞快变化的神色,只是勾着春冷笑:“陛下不将这个消息予以公开,自然就有它暂时不能公开的理由。这种事,我用得着编排出来诓你吗”
云峥眸光微动。
他也意识到秦颂没必要撒谎。
如果不是真的确有其事,他现在编排了,只要稍加查证,谎言很快也就不攻自破了。
这些天,他本来一直为了在高云渺的事情上功亏一篑而懊恼,现在如果高长捷真的遇刺身亡了
那他就有有机可乘了,得赶紧找他舅舅和母妃商量,看他自己派系这边有没有人能够顶上,抢到南境主帅之职。
这边他思绪瞬间飘远,已经飞快的盘算起来。
秦颂看在眼里,却是不依不饶的又一盆冷水泼下来:“宁王殿下就不再继续问问确切的消息就譬如骠骑将军是何时出事的”
云峥的思绪被打断,表情已经变得烦躁和不耐烦。
他只能再次收摄心神又看向了面前秦颂。文網
秦颂笑得很有深意,一字一句的提醒:“时间赶得很是凑巧,比月初的绮园纵火案还要早上两日高将军就已身亡。”
云峥闻言,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停止流动,脸上表情一僵。
秦颂道:“如果只是天意,那便罢了,可如若是有人早就预知了南境将起变动,却故意戏耍,给宁王殿下出了个联姻高氏的谋划那么,这人可就当真是其心可诛了”
秦颂闲聊般冷淡的说完,就不再理会脸上阴云密布的云峥,绕开他,大步流星的先进宫门去了。
云峥在原地沾了许久,一直到他的近卫看着记事将至,上前提醒,他这才匆匆忙忙转身进了宫门。
祭典的相关事宜,事无巨细,都是由钦天监和礼部、太常寺一起协调准备好的。
皇帝带着朝臣们按部就班的走流程,一切顺利,并无偏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