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拎着袍角坐在了炕沿上,朝宁氏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宁氏面上表情严肃,带着不容忍置喙的威严。
她的话,不是与任何人商量意见,而命令杨盼儿:“回去跟你姐姐说,叫她明日赶早给我送一封帖子过来,就以替我庆祝寿辰为名,叫我进宫去相见一趟。”
前面初七那日她才刚进宫去和文妃团聚过一次
杨盼儿心里有疑,却一个字也没敢多问,只是螓首低垂柔柔的应声:“是。”
她挪到边上,穿鞋下了炕,又庄重的给宁氏二人见礼:“那孙女儿就告退了,祖母和父亲保重身体。”
杨成廉没做声。
等她退了出去,他方才拧起眉头看向自己老娘:“这是怎么了母亲乞巧节那日不是才进了一趟宫吗”
宁氏靠着软枕坐在灯影下,沟壑遍布的脸上,表情异样严肃的道:“长宁侯府杨氏的一双儿女今儿个过来了,这事儿你应该还不知道吧”
杨成廉刚端在手里的茶盏猛然一晃。
按理说他纵横官场这些年,早就可以处变不惊了,这一次却依旧鲜明的失态了。
宁氏眸光微动,只是盯着他。
杨成廉微微倒吸一口气,表情也瞬间阴冷了下来,沉声道:“他们怎么会”文網
宁氏唇角勾起一个诡异的十分森冷的弧度,将视线从他脸上移开,语气依旧是沉稳的:“打着平国公府的幌子,特意来了我这,叫我瞧见了她,又刻意巧舌如簧的编排了个借口没进屋来这里头的意思不言而喻,这是来探我的底,顺便给咱们一个下马威的。”
杨成廉压根就没见过祁欢。
但是看他的脸色
显然提前杨氏和杨家,他就失去了平常心,整个人都变得有些暴躁。
“所以,是杨墨音对她透了底了”思忖再三,他依旧有些难以理解:“按理说不应该啊,杨郁庭的小儿子今年才刚入仕,长宁侯府里的那个这么些年来一直心有余悸,从不敢轻举妄动,这个节骨眼上,她的重点应该是竭力巩固那小子的仕途,可不该这般毛躁的来挑起旧事,甚至主动与我们为难。”
祁欢的用意,宁氏已经暗中考虑了整个下午。
她说:“没准就是为了保那小子的仕途,她才想着要铤而走险,主动出击呢别忘了,祁家的那个丫头可是定了一门了不得的好婚事。杨墨音当年就不信杨郁庭是意外病死的,只不过她那个夫家不肯为她出力,她是被逼无奈才将事情按下,隐忍至今的。你也说了这么多年她都为了当年旧事心有余悸,那她在耿耿于怀杨郁庭之死的同时必然更加悬心,会担心杨家小儿要步他老子的后尘”
当年,自家的官位还不到这般风生水起的地步,杨氏都且奈何不得。
现如今
他们与杨氏那一门的差距更加悬殊,杨氏只会更加的忌惮。
既然明知道两家人是势不两立不死不休的,杨氏会选择铤而走险,借未来女婿的势力来对付自家,顺理成章。
杨成廉也心知肚明,这些年杨氏一直记恨他,所以对自己老娘的推论,他很容易就接受了。
他定了定神,随后也冷静下来:“那母亲您的意思是咱们继续抢占先机,先下手为强”
宁氏点头,随即就目露凶光的冷笑出声:“也怨不得我要对他们赶尽杀绝,要怪就怪贾氏那个悍妇太不识好歹,但凡她别有那么高的心气儿,非要追着咱们迁徙来京,这会儿彼此大可以相安无事的。”
思及当年旧事,杨成廉也是感慨良多。
许久,他微微叹了口气。
然后,重新打起精神来问宁氏:“母亲您具体是怎么打算的前些年还想等着看宁王和瑞王消耗掉太子的势力,咱们好坐收渔人之利,现在眼看着那两个全都不堪大用了六殿下年纪还小,又不得陛下看重,就目前这个局势看来,形势还是对太子最有利的。扶持六殿下的事,儿子以为咱们还是应当谨慎为妙,不可强求。其实就算长宁侯府的那个丫头攀高枝,得了平国公府的姻缘,朝堂之上有儿子和六殿下联手起来的身份地位在,杨墨音就算再是恨极了咱们,走官家的路子她也奈何不得咱们。”
他是个为官的人,自然更看重大局和长远利益。
而且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做为他眼中钉的杨郁庭已锄
以如今他的眼界和格局,早已经把杨氏兄妹的存在看淡了。
只有他老娘宁氏,还对当年那些旧事和旧人,依旧深恶痛绝,耿耿于怀。
宁氏冷着脸,果然是十分坚决:“杨墨音嫁了人就是外姓了,就像是当年的祁家不肯替她出头一样,她那个女儿纵使进了平国公府,于夫家而言,她也是个外姓,她再去替杨家出头,就更是一场笑话了,也不指望她们母女真能翻出个大天来。可是”
她说着,眼神忽的又是一厉,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杨郁庭的后嗣不能留,尤其是进了官场的那个。必须要斩草除根,以防后患”
这些年,随着官位步步高升,杨成廉的确早不把杨郁庭那一家子看在眼里了。
可是吧
杨青云入仕的消息传到耳朵里,他的确也还是会有种如鲠在喉的不适感。
这一点上,他并不勉强,母子两个一拍即合:“明白了。那就照母亲的意思处置吧,您先初步安排一下,回头我再与您细谈,查漏补缺。”
“嗯。”宁氏点头,随后又再度冷笑出声:“我是得花点心思好生筹谋一下,最好是能把杨墨音母女俩也一并牵连进来,杨墨音如今在长宁侯府就只担了个虚名,算是彻底跟祁家人闹翻了,她不足为惧,但是她那个女儿若能一举毁了那丫头的婚事,那才能一劳永逸,彻底绝了他们所有的希望和念想”
顾皇后对祁欢的态度,让她很有危机感
更有甚者
祁欢那张和贾氏过分相似的脸让她看见就有种想要撕碎的冲动,而那丫头挑衅时候目空一切的神态,也跟那女人如出一辙
真是,太可恨了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