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她却一直也没有这么做
甚至于
她都不是没想过
每回这俩人仗着长辈的身份,行各种卑劣之事,算计她,算计杨氏,甚至算计祁元辰时,祁欢都要忍不住拾起这个念头,在脑子里狠狠的过一遍。
而且,这事儿也没有顾瞻说的这么含蓄好听,与其说是“借力打力”
或者,更确切的说是“借刀杀人”。
余氏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女人,只要她煽风点火,顺便行一点便利配合叫余氏下手把老头子结果了,那就可以一箭双雕,将这一对儿禽兽夫妻和他们带来的所有麻烦全部就此掐掉
这是个有百利而无一害的法子
可是
她就是千百回拾起来又咬牙作罢。
顾瞻给她摆的这个台阶和理由,都贴心极了,祁欢不是不感激的,感激到她一瞬间眼眶就有点发热。
可她还是固执的反问顾瞻:“我是想到了,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都没下定决心这么做吗”
顾瞻并不想和她深入探讨这个问题,却没想到给了台阶她不下,非要揪住他不放。
他心里隐隐有种不安的预感,眉心都跟着剧烈一跳。
他没有回答。
祁欢脸上一直严肃的表情终于有了些微松动,她唇角扯出一个艰难的有些苦涩的笑:“我不是不敢,我说过了,我胆子其实不小的;我也不是因为被所谓的血脉亲情捆绑,进而舍不得,因为我也不是什么淳孝之人孝子贤孙,我只能算是个记仇小心眼的小人。一个人,被逼急了,是什么出格的事都能做的出来的,我尤其是这样,可我之所以在他们之间一直下不了手仅仅是因为我不想。”
祁欢其实是那种眼泪特别少的女孩子,她也不爱哭。
本来这也没多大个事儿,可是又联想到前两天宁王府夜宴上的恐怖场面,她眼泪突然就来不及控制的涌了出来。
一种后知后觉,迟来的崩溃情绪,将她无比理智清醒的大脑顷刻间淹没了。
顾瞻平时也是习惯了她肆意坦荡甚至是有些骄纵的模样,没想到她会突然就这么哭了,并且一瞬间眼泪泛滥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祁欢”顾瞻仓促开口,喉头直接哽咽,切切实实的就慌了。
他甚至都没想到该去给她擦眼泪,整个人就那么手足无措的僵在那里。
祁欢唇角维持着那个微笑的弧度,语气自嘲又压抑:“我不想杀人,我也特别讨厌血腥味,我其实烦死了祁正钰那老家伙无休止的重重算计或者更准确的说,我是早就恨死他了可是就在我每次都几乎忍无可忍的时候,我还是不想动用这样的手段去算计他。”
她此刻泪眼朦胧,继续仰着头,其实泪光遮挡,已经看不清顾瞻的脸了。
她近乎是自暴自弃的控诉:“我真的特别讨厌这个鬼地方,讨厌身边机关算尽的这些人,可我就是不想算计人命,因为我害怕。从小到大,没人教过我,我也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得需要去做这样的事,我怕我一旦这么做了,以后就会自暴自弃,甚至变本加厉,那样我可能就再也不是原来的我了。”
顾瞻一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极度混乱的精神状态之下,他始终没想好应该怎样去应付突然就哭得近乎崩溃的祁欢。
的是,崩溃
祁欢这一刻的心情,是可以用崩溃来形容的。
她穿越之后的这段时间,看似是一直都既来之则来之,甚至可以说是逆来顺受的积极接受和适应这个崭新的环境和崭新的身份,可是身在异乡,做为一个彻头彻尾异类的她又哪能是没有恐慌和不安的她只是知道,多想多思也无用,所以就不着痕迹的将这些负面的情绪尽数隐藏了起来。
别的她都可以很快的克服适应,就唯独视人命为草芥,人人都可以为了自己的利益去算计旁人的一切包括性命这一点,是叫她无论如何也不想去融入的。
她生在一个和平的年代,过往的将近三十年里,连打架斗殴都没参与过,把遛狗不牵绳就要当成妨害社会治安的严重恶性事件来控诉
即便这只是在一本书里,可是现在出现在她面前的包括顾瞻在内的所有人,他们并不是毫无感觉可以随意撕碎的纸片人,而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叫她能够真实感受到他们存在的人
她其实可以咬着牙,硬逼着自己去适应的,可是打从心底里,却依旧还是固执的想要坚守住这条底线。
虽然
也不晓得究竟能坚持多久
她还想做她原来的自己,而不是变成像是书里叶寻意他们那样只为了给读者提供爽感和解压途径的傀儡。
今晚,若不是顾瞻戳破这层窗户纸,替她做了仿佛是个魔咒一样反复缠绕在她心头,她一直都想做却又一直不能去做的事
这种压抑至深的情绪,她是会一直装作若无其事的继续隐藏下去的。
得过且过,直到有一天她不能再回避,然后一次性爆发,也变成一个浑浑噩噩不断妥协的傀儡。
突如其来的这点矫情,让祁欢一瞬间就哭得汹涌。
此时已经全然顾不得别的任何事,顾瞻愣着,她就自己扑到他怀里,抱着她一口气哭了个痛快,顺便把眼泪鼻涕都抹了他一身。
------题外话------
请原谅我欢姐突如其来的矫情,这不是软弱,只是两种不同的社会制度和大环境碰撞的结果,欢欢是个现代灵魂,像是我们所有普通人一样,杀戮鲜血这些在日常生活中都是极罕见的,易地而处,如果现在突然有人塞把刀过来叫我们一起上街出去砍人,相信我们大多数人也都是做不到的╭╰╮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