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那一整个厅里的女眷,祁欢算是遭遇最凄惨狼狈的一个了,旁人注意不到她也就算了,身为一家人的祁欣也半分表示都无
顾瞻承认,他就是迁怒并且苛责了,对祁欣的印象更加不好。
祁欣是有自知之明的,原也没指望自己能得顾瞻这样的人青睐或者高看一眼,所以对于对方态度的冷漠也不甚在意。
她只是看向顾瞻身边,明显神色憔悴的祁欢,又关切问道:“大姐姐的脸色瞧着极是不好,您没事吧”
祁欢不确定当时混乱中祁欣是不是真的没看见她险些出事,但她此时筋疲力竭,什么都懒得计较。
她说:“天很晚了,进去吧。”
然后示意祁欣先走。
两房之间的关系,本就已经极致冷淡了,祁欣便不再多言,由朱砂扶着先进去了。
祁欢便又转头吩咐星罗:“你去母亲那,什么也别多说,就告诉她我们赴宴回来了,叫她早些休息。”
三更半夜,宁王府的事起码要明天才能传开,今天起码阖府上下都能睡个安稳觉。
因为顾瞻在,星罗便直接自己先应诺进门去了。
顾瞻微微沉吟,还是一把将祁欢捞起:“还是我送你进去吧。”
三更半夜,他其实不该进长宁侯府这道门的。
不过祁欢不忌讳这个,便就默许,只临时想起了什么,又仓促回头看了眼他停在府外的坐骑:“我那换下来的衣裳”
顾瞻道:“回头我会处理。”
然后便抱着她,径自进门去了。
祁家门房的人,虽然人人都知道三更半夜还让他往后院去不合规矩,可又人人都不敢阻拦,甚至多说一句也不敢。
顾瞻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抱着祁欢,熟门熟路的往栖霞园去。
祁欢确实没什么顾虑。
这府里,现在唯一能跳出来管她的人就是祁正钰了,可那老头死要面子,之前撕破脸之后就知道倚老卖老这招在她面前行不通了,顾瞻又是个他必须仰望的身份,就算门房的人不嫌事儿大去报给他,以老头子的为人,他也不会出来自取其辱的指摘她。
何况
这大半夜的,门房的人也不会这么多事。
顾瞻径直将祁欢抱回了春雨斋,彼时底下的小丫头都已经睡了,只云兮坐在祁欢屋里,抱着针线筐打瞌睡。
听到院里脚步声,她连忙擦了擦口水,跑过去开门。
脑子反应还是一如既往的比寻常慢一拍,看顾瞻抱着祁欢进来,一时竟也没觉得不妥,直接把人让进来。
顾瞻就近将祁欢放在外间的榻上,一边已经随口吩咐云兮:“灶上有热水吗快去打洗澡水来。”
祁欢有睡前沐浴的习惯,尤其现在天气逐渐热起来。
云兮连忙就往外走:“有的,灶上的水一直温着呢。”
一直人进了院子,才后知后觉,猛然意识到不对:“顾”
还不等她咋呼出声,星罗刚好已经回来,一把捂住她嘴:“别多事,打水去”
拖着她就往开水房去。
三更半夜,虽然没人会过来赶他走,为着祁欢的名声,顾瞻也不能在这久留。
他半跪在塌边,握着她手,捏了捏她纤细又明显比男人柔软许多的手指:“家里应该有定惊茶吧,一会儿洗了澡让星罗她们给你熬一碗,喝了好好睡一觉。”
祁欢躺在榻上,偏着脑袋看他,却没应他的话,只是笑问:“你要走啦”
灯火之下,将她眉目之间的光彩星星点点映射出来,有种奇异静谧中的璀璨。
顾瞻心思微动,一瞬间心跳就有点乱了节奏。
他目光有点无法自她面上移开,喉结滚动了一下,还是竭力压下心头的异样,嘱咐:“今晚叫星罗或者云兮留在这屋里陪着你,外间的灯就不要熄了。”
祁欢看出了他情绪之间的挣扎,突然又起了一丝恶劣的心思。
她目光柔柔的,定定注视他的面孔,语气依旧轻慢仿佛漫不经心般随口道:“我今晚可能很难能睡着,你不留下来陪我”
她问的随意,当真是坦坦荡荡,毫无半分情欲的气息掺杂,顾瞻却被她激的当场一口气没上来。
他几乎是受了惊吓般,当即松开她的手。
怕再晚得片刻,就控制不住撒不了手了。
他板着脸说:“别胡闹。”
话是这样说,祁欢却清楚的看到他耳朵都红了。
她撑着身子坐起来,主动又探出手指去勾他手指:“不行吗我想让你留下来陪我一晚也不行”
诚然,她这神情语气,当真就只是一副我受了惊吓,今晚得有人陪夜壮胆的那种很是理直气壮的状态。
顾瞻盯着她的脸,瞳色之中有种什么激烈的情绪在酝酿。
然后,他几乎是拼尽了全力克制,才将视线移到两人勾在一起的手指上。
这时,星罗和云兮刚好抬了水桶进来。
顾瞻便做贼心虚似的当即缩了手,转身便走,硬邦邦撂下一句话:“给她煮点定惊茶。”
他走得行色匆匆,头也不回。
星罗二人看在眼里,只觉莫名其妙。
两人给调好了洗澡水,等扶着祁欢去屏风后面宽衣沐浴时,云兮才忍不住问道:“小姐,您刚是跟顾世子吵架了吗”
他走时那个脸色可十分不对劲。
星罗亦是一脸八卦的看过来。
祁欢笑了笑,没答。
她身上实在脏得难受,第一遍热水就先将自己里里外外仔细搓洗了一番,等重新换了一桶水,这才坐进去舒服了泡了个澡。
星罗就趁她泡澡的工夫,去煮了定惊茶。
祁欢一边喝着茶,两个丫头一边拿帕子给她把头发绞了个半干。
星罗试探道:“奴婢今夜留下来给小姐守夜吧”
到现在她也不知道宁王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想想祁欢那一身血的被抱出来依旧心有余悸。
祁欢却是拒绝:“不用,你把外屋的灯给我留下就好。”
星罗虽是不放心,但又清楚她不喜欢旁人睡在她屋子里,便也就没再坚持:“奴婢和云兮就在隔壁,那小姐有什么需要,就大声叫我们。”
服侍祁欢上床躺下,两个丫头熄了里间灯火,又将外屋留下的那盏宫灯挪到靠近门口一些的位置,这才带上门出去了。
之后隔壁屋里,隐约传来她们的交谈声和整理衣物床榻的窸窣声。
彼时,府外打更人的梆子已经敲过四更。
祁欢侧身躺在床上,除了外间偶尔一声烛火爆裂声,天之间万籁俱寂。
又过了有一会儿
祁欢其实并未听到任何声响动静,但她就是福至心灵,察觉到了身后环境有异,忽的没好气开口:“你不是走了吗”
顾瞻摸到床边有一会儿了。
但是这种半夜翻窗,偷鸡摸狗之事,他生平第一次做,紧张之余其实整个人都是无所适从的。
祁欢骤然出声,便是将他吓了一跳。
他整个人如实是被冻住一般,顷刻间连呼吸都敛去了。
祁欢已经一骨碌做起来,撩开床帐挑眉看向他:“从大门出去,再翻窗户进来,这样名声会更好听些吗”
顾瞻此时整张脸都已经涨得通红。
祁欢这会儿就只穿了中衣中裤。
他倒不是没见过她这般装束,两人初次邂逅,她就是这样,只是这一刻,四目相对,在暖黄色床帐的映衬下,这气氛莫名更显得旖旎暧昧。
他张了张嘴,又被她的质问堵的,很有片刻是语塞说不出话来的。
不过驰骋沙场的少年将军,当也不至于是会被一点难堪就直接吓退的,随后,他定了定神,说:“我就是不太放心,你睡吧,等你睡着我再走。”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