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对,很对,”郭氏问:“那结果呢”
“结果做事只管问心无愧,尽心就好,结果怎么样,就不是我能管得了的”
“你胡说”郭氏猛地站了起来,朝着窗口走了几步,赵旭急忙从窗口离开,翻身到了台阶下,郭氏在屋里大声说:“你当我不知你走后,县令就将白耀春给放了”
田悠:“哦,那倒是好事”
郭氏:“县令被你一通满嘴的仁义说动,将白耀春放了,可是你下来又做了什么”
田悠的声音低了下去,说:“我做了什么”
郭氏几乎就是在咬牙切齿:“你又跑到县令那里去了,又说了什么,结果呢县令派人将已经快到家的白耀春从半路上又给抓了回去,而后立即就杀了他”
田悠这下不吭声。郭氏问:“怎么不说话了岂不知隔墙有耳,难道这世上只有你田悠认识几个人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谁给你说了什么什么是除非己莫为,”田悠轻轻的说:“以讹传讹的事情,也是有的,不能听信旁人乱讲”
郭氏:“是以讹传讹的事情会有,诬陷栽赃的事情更会有,譬如说石敬瑭对赵旭我就不信赵家二郎会勾结土匪这理由极其好笑又低级无耻好,先不说赵旭,我问你,你二次见县令,说了什么”
刚才听到田悠说自己勾结匪人且不知死活,赵旭已经全身冰凉,这会紧要关头,他不禁凝神静气,听田悠说道:“你不是都听别人给你通风报信了,还问什么”
郭氏气的全身发抖,颤声说道:“哪里来的通风报信你将事情做了,自然有人会议论,公道自在人心你对县令说,孟轲是孔伋的学生,孟轲曾经提出问题说:教育民众,第一件要先做的事是什么孔伋说:先训练民众追求利益。孟轲说:高贵人士教育民众,应教育民众仁义,你为什么会有这种主张孔伋说:仁义是最高最大的利益。官员没有爱心,百姓便无法过平安日子,百姓没有道义,则大家崇尚诈骗,就成了最大的不利。易经说:利者,义之和也,是说利益,是仁义的最后目标。又有:利用安身,以崇德也,追求利益,才可以使生活安定,培养更高的品德,这正是最大的利益。”
田悠问:“我哪里说错了”
郭氏冷笑:“是,你总是没错的,你连去求情都不说求情,自始至终都没有提及求情让县令放人的话你只是对县令说,只有仁义的人知道仁义是最高利益,不仁不义的人却不知道。帝王追求国家的利益,他就是一个仁义的君王,追求国家利益如果不是仁义的君王,难道是残暴的君王”
“你第一次去见县令,意思是让县令依据仁义行使仁政,他就将白耀春放了,第二次去,却将仁义一刀劈成两半,一半是利益一半是仁义使二者互相排斥、尖锐对立。”
“但究竟什么是仁义什么又是利益修桥筑路是仁义还是利益让百姓安居乐业是仁义还是利益缉拿盗贼惩罚罪犯是仁义还是利益同样的话你一会一个立场,让县令觉得对仁义的人才应该实施仁政,对作奸犯科乃至杀人的人应该处以极刑,让他以为将白耀春放了是错了,所以他就将白耀春又抓回去,砍了头。这就是你二次见县令的过程”
田悠稍稍沉默一下,说:“我说我的,别人怎么理解,别人怎么去做,我却管不了。”
“你还在狡辩”郭氏伸手指着田悠:“你满肚子的文章究竟都是怎么学来的好,我再问你,为什么你第一次见了县令之后没多久,二次去见他”
赵旭这会心里也在想,田悠完全两次不一样的态度,是为了什么
他心里几乎都有了一个答案,听郭氏说道:“你不用说,我来说原因只为第一次是赵旭来送钱,你为了钱就去向县令说情,结果没多久赵昶来登门,说了一些赵旭给你钱是侮辱了你的人格的话,太不尊重你了。你将那些金子让赵昶带走了”
赵旭听到这些话,和他心里想的完全重合。这个田悠如此的虚伪无耻,比自己揣测的还要卑劣
屋里郭氏的话一气呵成:“你以为赵勋前脚让小儿子来送钱,后脚让大儿子来要回去,是过河拆桥,是对你的侮辱,因此你才二次去见县令说了相反的话。但其实不是这都只是一方面,最重要的还是你非常想要那些金子,非常需要,为什么因为你需要钱去纳妾”
“赵家二郎来找你,那是赵勋的意思,赵家大朗来找你,却是赵昶他自己的意思。你难道看不出赵昶对你一直执礼相待,像对父亲一样的尊重你”
“赵昶唯恐玷污了你的声誉,可是你呢”
田悠轻咳一声,说:“我怎么了”
郭氏却不说话了,好大一会长叹一口气:“你好你很好。我虽然是女流之辈,没什么见识,幼时只读过一些启蒙的书,但也知道有学问而无品德,如一恶汉,有道德而无学问,为一鄙夫。”
田悠冷笑:“恶汉鄙夫”
郭氏说:“难道不是你的卑鄙在于知善而行恶。你透彻的明白许多道理,却将道理颠来复去朝着有利于你的方向去解释。你比任何人都理解书里面的圣人之言,却将圣人之言曲解你就是那种最坏的读书人,没有之一”
田悠再也忍不住,猛地站起身子大声问:“你愿意怎么说,就怎么说事已至此,你现在要怎么样你莫非又要回下村”
郭氏摇头说:“你以为自己胜券在握是,我家父兄都以为你才高八斗,是个谦谦君子,只因为兵祸连年,出仕无门,才不能青云直上。他们是不会信你的狡诈,只会责备我这个妇人头发长见识短,无理取闹”
田悠重新坐下,说:“狡诈那你又何必,我也没有在外人面前说过什么,刚刚你所说的,只是夫妇之间的私谈,你我夫妻一场,我”
郭氏:“我不再与你是夫妻了。”
田悠一惊,问:“你怎么说”
郭氏说:“我不会回下村,因为回去也会被家人诘问,或者被女儿劝叫,我明早就从你田家离开,在城里另找地方住下。”
田悠:“你,你,你这是要干什么你”
“怎么,传出去对你名声有损不是”郭氏说着猛地大声喊道:“你除了名声还剩下什么对,不错,还有一件事,我现在还没有查清楚,如若是我所想的,我告诉你,我直接削发为尼,再也不会和你有任何的牵连”
田悠心里恼怒至极,郭氏要是另外找地方住下,从家里搬走,传出去自己的面子往哪搁再有,她说她还在查一件事,查的是什么事是不是那件事
削发为尼
那就更不能让郭氏离开家里了
赵旭心里疑惑郭氏还要查田悠的什么事。但此时田蕊和原碧从外面回来,正在争吵的田悠和郭氏都不说话了。
赵旭在黑暗中将田悠和郭氏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他心里原本升起的那一点希望,也被湮毙了。
田悠真是个极度虚伪的人和他最接近的人郭氏最为了解他,那自己还有找他伸张正义、洗脱冤屈的必要吗
田蕊到屋里一看情形,就知道父母又吵架了,她开始劝阻父母消消气。田悠不会在女儿面前表现什么异常,轻轻笑说:“知远这人,还是知书达理的,我刚开始还只以为他是个武夫。”
田蕊答应说:“是,倒像是读过几本书的样子”
听了田蕊的话,赵旭心说对,刘知远是一个读过几本书、杀人如麻、冷血不眨眼的武夫
这时郭氏要回房,田蕊却过去拉着郭氏的手说东说西了起来,田悠也开始在一边帮腔,似乎刚刚的吵闹根本就没有发生过。
赵旭听田家几口人话说个不完,满腹悲凉,感觉再也没有停留下去的必要,站了一会,他原路返回,从墙角跳了出去。
赵旭知道,田蕊应该并不是见异思迁,或者是水性杨花的女子,他同样的也不认为田蕊就是喜欢了那个白脸的刘知远,关键自己这会这个模样,活不活死不死的,即便见了田蕊,又能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