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绝域海谷·下(1 / 2)

扶摇皇后 天下归元 3295 字 5天前

孟扶摇却已经自来熟的在几个老家伙中间坐下来,顺手从怀中掏出一袋海珠,笑道:“请老人家帮忙看下这珠,能值几个钱”

几个渔民接过去,袋子一开宝光烁烁,耀得那些迎风流泪的老眼都红了,孟扶摇看着他们神情,慢慢笑:“大概不值什么,老丈们若喜欢,留下玩吧。”

“那可不成。”几个老家伙又对视一眼,却立即将袋子退了回来,“客人这珠很值钱,我们在海下捞了这许多年,还没见过成色这么好的,不能拿,不能拿。”

孟扶摇有些意外,笑笑收回,目光在渔民们脸上一转,看见的只是一脸坦然和诚恳,她有些惭愧,却听一个渔民问她:“客人怎么会到这里来我都近十年没见过岛外人了。”

“哦”孟扶摇很敏锐的捕捉住了那个十年,问,“以前有人来过”

“是个很漂亮的女子呢。”一个老渔民眯眼笑,“海神娘娘一样漂亮”

“这个脸型”另一个渔民比划,“头发长长,鼻子很高。”看得出来,因为到来的人太少,他对来人印象深刻。

孟扶摇想着那形容,倒像非烟呢,十年前十年前穹苍长青神殿开启之日,曾经有一个女子进入穹苍求得神示,难道是她

不过那也是过去的事了,不过非烟既然能过绝域海谷,她为什么不能孟扶摇精神一振,问:“她问了你们什么”

“没问什么,在这里停留了一晚,第二天”

“老阿市”

突然有人打断了那老渔民的话,声音严厉,几个老渔民针刺般一缩,立即不说话了。

孟扶摇眼瞳眯起,看着那一直脸向外的老者,肤色很黑眼睛细长,没什么起眼的,但是只有他一个,在她递过珠袋时,没有回头。

刚才那老阿市到底想说什么为什么那么着急的打断

她笑了笑,没再追问,转移话题问了问怎么过海谷,几个老家伙果然都说过两天歇潮,也许能过,但也只是也许而已,至今没见人过去。

孟扶摇一听就觉得矛盾,当即问:“当年那个姑娘不是过去了么”

这话一问,几个老家伙立刻又闭嘴。

孟扶摇又试图问关于他们是否是穹苍“弃民”一事,这下好了,齐齐望天,天聋地哑。

孟扶摇无奈,便请求借宿,这个大家倒没什么意见,手一摆道:“客人不嫌弃破房烂屋,随便住。”

孟扶摇立即对刚才阻拦说话,隐然在众人中有地位的黑脸老者笑笑:“那么叨扰老丈。”

那黑脸老汉看了看她,点点头,又道:“岛西边不要去。”

“嗯”孟扶摇转头看岛西边,一片茂密的树林,没什么异常。

“我们族人的祖坟在那里,不得侵扰。”

孟扶摇“哦”了一声,心中却想这什么烂理由,你们是被放逐的穹苍人,祖坟也应该在穹苍,再说海民很多水葬,哪来什么祖坟意识

她瞄了瞄那地方,心想晚上一定要去。

夕阳渐渐西移动,孟扶摇坐在沙滩上,抱膝看着大海尽头金乌坠落,半个海面尽染晚霞,如同碧蓝海水之上燃烧熊熊火焰,而在火焰尽头,大抵就是那个世人眼中最为神秘的国家,以神权统御万方,从不肯揭开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面纱。

她去往那里,迎着未测的命运,不知道自己是否能被接纳,也不知道就算接纳了,那个梦想能不能实现。

而到得今日,梦想也是现实中森冷的疼痛,奔往那方,割舍这方。

每每一想起,便觉得心尖被什么扯住,痛得一抽一抽。

霞光艳绝,她遥望夕阳的脸却一层层冷白,宛如早早镀了霜的枫叶,在秋天还未过去的时候,便邂逅了最终的冬。

她身侧,云痕静静盘坐,看着她。

到得今日,他若再不知道她的目标是穹苍,他也枉自白白跟随她这一场。

虽然她从来没说过要去穹苍做什么,但是以她今日身份地位,以她今日呼风唤雨之能,以她所拥有的几乎遍及五洲大陆的顶级人脉,连她都需要冒险奔赴穹苍求助长青神殿,那一定是世间绝大的疑难事。

这世上,有什么疑难事,是她和他们都无法解决的

云痕每次这般一想,便觉得心中如被塞了一把冰雪,那般从头发凉到脚底。

而她不贪恋红尘尊荣,不贪恋人间情爱,不为任何事停留,爵位、财富、爱情、甚至连世人趋之若鹜的皇位她都不曾多看一眼仿佛,仿佛她从来就没准备在这五洲大陆过一生,仿佛她只是匆匆过客,终点却在云天之外。

过客是的,她一直都在用过客的态度来对待所有拥有的一切,除了奔赴穹苍这一件事,从未为自己争取过任何东西。

为什么

云痕的手指插在海滩之上,指尖的冰凉似乎将周围的沙砾也冻着,在掌心嚓嚓的磨砺。

这一刻他突然明白了长孙无极眼中永远不能散去的淡淡萧索和无奈。

这一刻他突然明白了长孙无极对她时刻的陪伴和时刻的放手。

海潮起落,大海深处,有命运玄奥而广袤的召唤之声。

那女子微微仰首,将决然背影写在将灭的鲜明的霞光里。

云痕星火旋转的幽瞳,绽出花火千星,都落在那女子柔婉肩头,决然背影。

没关系

哪怕你是过客,哪怕我也只是你这一段人生的过客。

也胜于不能在你生命中留下任何痕迹。

222

到了晚上,出海打渔的另外一些渔民都回来了,清一色的男子,孟扶摇十分惊诧这岛上没女人

老阿市看出她的疑惑,笑道:“女人原本都是有的,但是我们岛上风水不好,女人们都活不长,好多生娃时大出血死了的,喏,”他用下巴指了指一个精壮的小伙子,“阿鲳他娘就是。”

孟扶摇问:“那怎么传宗接代”

“好多人走了的了。”老阿市说,“到了适婚年纪,便去了扶风,剩下我们这些老家伙,不愿意离开,苦混度日,阿鲳还小,过两年,也送他出去。”

阿鲳搔着头,嘿嘿的笑着,黑脸老者看了他一眼,对孟扶摇指了指一间泥屋子,道:“日常放些干货的屋子,如果不嫌气味腌臜,便请那边住吧。”

“一间么”云痕突然问,脸色有些发红。

孟扶摇立即捏他一把,道:“自家兄弟挤一挤就是了,何必分开住多打扰人家。”

她不由分说拖着云痕,高高兴兴往屋子里走,一边欢呼:“终于可以不用晃着睡觉喽”

门一关,云痕道:“我看还是住船上去。”

“我让姚迅铁成呆在船上,让船驶开点,不要靠岸太近。”孟扶摇道,“鸡蛋不用放在一个篮子里。”

“你觉得这岛不对劲”

“废话。”

“先睡会巴。”云痕给她铺床,“我知道你真的很惦记放在地下的床。”

“你呢。”

“我练功。”二话不说背对她一坐,十分专心的样子。

孟扶摇坐在床上,看着那少年有些单薄的背影,半晌慢慢弯出一个笑容。

她和他单独相处少,一向也没过多了解,如今看来,比那几个家伙都要厚道些。

唔换这种情况,战北野一定会要求和她一起睡床。

宗越会把她赶下床,她睡地上他睡床。

长孙无极嘛大抵会嫌弃这里臭烘烘没情调,拖了她去什么树上啊海边啊赏月

想到长孙无极,她笑容冻了一冻,叹了口气,闭上眼睛也练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