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真相之痛·中(2 / 2)

扶摇皇后 天下归元 3163 字 6天前

五洲大陆最传奇的皇子是他吗

她心里翻来覆去的想,看来这个小公主对他很感兴趣也是,这么个皎皎少年郎,不仅拥有绝世容貌,几句话便可看出聪慧睿智,又写得举世无双的璇玑图,哪家少女不倾慕五洲大陆皇族通婚很早,他那年纪,已经可以订婚了。

这么想着,突然发现四周没了声音,随即眼光一落,发觉自己竟然没把璇玑图塞好,那半副衣襟从怀里飘落下去,落了一半在柜子之下的地上。

她脑中轰然一声,一时不知道是拣起好还是不管它,她不确定那小公主看见这图没有,如果她此刻的安静便是因为正盯着这图,她一捡,岂不等于暴露自己

然而还没等她想好,柜门突然再次无声无息开启。

这次开得更突然,她连脚步声都没听见,就看见一方金红的裙裾,绣着层层叠叠的芙蓉花在她眼前铺开,那裙子上缀着无数明珠,五彩灿烂的耀眼。

随即她听见轻轻的一声“咦”,一只雪白的小手伸进来,不容抗拒的抬起她的下颌。

随即她看进一双眼眸。

一泊秋水明眸,不是纯黑,带点微微的褐色,眸色深而远,像是在遥远岸上看见一道深沉的海岸线,又或是重山万里之外升起一抹星光,似是沉凝的静,奔向它时却发现飘摇翻覆的动。

很特别很美丽的眼睛,那眼睛里闪烁的光也是莫名的,不是那少年的温暖触动,不是偶尔看见的娘的哀痛无奈,而是诡谲翻覆,深不见底。

她用那种带点侮辱的手势抬着她的下颌,慢慢的道:“你是谁”

这次,再不能糊弄过去了,她默然不语,别过头去。

那女孩却不再问,打量了她周身,又看看四周陈设,目光中慢慢掠过了悟,点点头,冷笑一声,道:“好,好。”

随即那女孩目光一落,看见那半幅璇玑图,一看之下顿时目光一亮脸色一变,她将那图仔仔细细扫过一遍,又看了一遍,闭上眼似乎在默记,又似乎在体会,随即便要将那图往自己怀里一塞。

她立即急了,劈手就去夺,长久没剪的指甲飞快一划,在那女孩雪白手背上留下五道血痕,鲜明灼眼。

她也不管,将那图赶紧塞进了自己怀里。

那女孩怔住,似乎没想到她会出手去夺,凝视着她眉毛慢慢竖起,她竖起眉的时候看起来再无先前的平静温和,很有些浓重的煞气,这样的孩子身上的煞气,惊得灵魂二十二岁的她也颤了颤。

随即那女孩却笑了。

她笑,眼神里毫无笑意,冷得一根钢针似的,突然衣袖一拂,拂在了她脸上。

“什么稀罕物儿”她笑,“他写的你就为这个抢难怪说在这里看见人但是又不见了,他见了你他见了你”

最后一句话她重复两遍,第二遍时已经全是森然凉意,凉得像在冰床上拨弄一块块冰。

“你就你”她上下打量柜子里的孩子,唇角里有讥消还有被这样的人打败的愤怒,半晌却突然又笑了。

这笑容近乎温柔,甚至还有几分慈悲,花一般的在简陋的耳房中开放,随即她很温柔的道:“我想,我不需要亲自去你怀里掏摸那图,那实在太脏了。”

她笑着,关上柜子门,不知从哪掏出个锁,啪嗒一声锁上,光影合拢的那一刻,她道:

“你会自己乖乖献给我的。”

柜子锁上,她华丽的裙裾从底缝日光的光影里掠过,反射七彩斑斓的光,再慢慢移开,那尊贵的公主不再说什么,竟然就这样走开了。

她松了口气,双手抱肩沉在黑暗中,继续静静的等。

这个小公主不是什么好鸟,只怕会出什么幺蛾子,然而她却又完全的无能为力,只能抱膝蹲在黑暗里,等着未可知的命运。

希望他能来,希望他能来

外间又响起步声,这回她没动,她听出那是娘的脚步声,有些急切。

娘的脚步声后,还有一个人的脚步声,那也是熟悉的,痛恨的,无比仇恨的

她突然开始发抖,浑身又冷又热,沙子似的磨着,磨得咽喉血肉都似在喷血。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外面的对话模模糊糊传来。

“娘娘传我去,我都下值了也不知道还有什么事儿,路公公好歹麻烦您给看着点儿”

“好唻你放心的去。”忠厚的声音。

“每次都麻烦你”娘似乎在拭泪,“当初生她,也是靠您帮忙也没什么谢你的”

“说这个做什么。”那忠厚慈祥的声音永远如此忠厚慈祥,她却听得一阵阵泛上恶心,浑身发抖,无数东西从胃里泛上来,一波波的冲上咽喉,却又吐不出,堵在咽喉里散发着冲鼻的味道,窒息呼吸,她在那样的窒息里一点点的沉下去,却又不能完全的沉到底,只能没完没了的在灭顶的黑暗和憎恶里浮沉挣扎,没完没了的抓挠求救,直至将胸口抓挠得血肉模糊

别让他过来别让他过来求求你别让他过来

她无声在柜子里翻腾,冷汗涔涔,所有语言功能每次在这一刻都会完全丧失,那些蜂拥的字眼堵在心口,而世界崩塌碎落将她淹没。

娘听不见她无声的吼叫和呼救,她揣着一怀不安匆匆出去了。

她这次出去,便再也没能自己回来。

那沉厚的步子,宽大脚掌落在地面的声音终于渐渐接近了来,夹杂着几分古怪几分兴奋几分淫邪的嘿嘿笑声。

别过来别过来别过来求求你别过来

无声的呼叫和翻腾不能挽救属于她这五年来的凄惨,如同那一千多个日夜,一样。

紫色袍子落在缝隙下的地面,一双黑布鞋的大脚,过往几年她常常看见的,噩梦般的人。

一双苍白的,散发着太监独有尿骚味,手指特别细长的手,慢慢的,蛇一般的从柜子底下的缝里探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