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慢的在木质窗棂上用指甲画了道长而笔直,没有尽头的线:“孟扶摇教会了我,要坚持。”
她将那只蚂蚁送回原路,拨了披它的触须纠正它错误的方向,轻轻道:“送你回家。”然后爬上窗子,双臂张开,迎风大声道:“要坚持”
她玲珑的身影爬在高处,五颜六色的小辫子散开,一只紫色一只金色的裤腿灌满了风,整个人向是迎风扯起的一道彩色的风帆,云痕微微退后一步,仰头看着这个孩子他一直觉得她只是个孩子,甚至从来没有注意过她,在孟扶摇闪亮彪悍的光环下,这个和她有点类似的孩子的光芒被掩盖,然而今日他才发现,爱玩爱闹孩子般的雅兰珠,她的内心有着不逊于任何人的成熟和智慧,也许她终生不能达到孟扶摇的成就,然而从人性的光辉与丰满来说,她是孟扶摇的并行者。
这个小小的养尊处优的公主,这个背负着天下笑柄不断追逐自己所爱的公主,这个眼看追逐有望却被人横刀一插灭失希望的公主,她有一万个理由去恨孟扶摇。
然而她选择抬起眼光,去看更远的地方。
有人多自私,就有人多宽广。
他看着她,就像看见层云低压的深黑苍穹里,极远处一抹鱼肚白般的光,那般的细微不可见,却又那般光芒璀璨予人振奋的力量,只是那一抹光,便无声告诉所有人,天将亮。
雅兰珠回过头来,她吼了一嗓子,颇有些激动,脸颊红扑扑的气息起伏,突然跳下来,拽着云痕就走。
“咱们这一对倒霉蛋儿在这傻看着干嘛走,喝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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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宝大人我警告你,你丫再跟着我我就把你煎了蒸了煮了炸了做满汉全席”孟扶摇踢踢踏踏的走着,头也不回的对后面吼。
元宝大人委屈,丫的谁要跟着你呀,跟着你的明明是俺那无良主子,俺不过是个被他拎着的陪衬品,你丫专捡软柿子捏
拎在主人手中的元宝大人,抱臂哀怨的望天,思考着一个严肃的命题:自己是不是和孟扶摇八字犯冲,自从遇见了她,堂堂穹苍享受供奉的“天机神鼠”,便沦为保镖护卫附赠品陪衬品,地位江河日下,前景暗淡无光。
主子突然低头看看它,读出它心底的窦娥冤,安抚性的摸摸它大脑袋,安抚性的将它换个手拎着。
孟扶摇一回头,便看见某人依旧怡然的微笑,顿时小宇宙蹭蹭冒烟,也不回房了,直直站住,一脸假笑的道:“太子殿下,我突然觉得我有必要和你道歉。”
“嗯”长孙无极浅笑,笑容如月华流溢,“说出来我决定要不要原谅你。”
孟扶摇磨牙,嘶嘶道:“我拆了你的美满婚姻,然而我发现我错了,我不该拆的,你俩实在太配了”
“哦”
“都是撒谎高手”孟扶摇想起那朵莲花就觉得反胃,“一个没有璇玑图偏说自己有,一个明明有璇玑图偏说自己没有”
长孙无极看着她,眼神似笑非笑,半晌道:“扶摇,烦请你自己仔细回想一下,从认识你到现在,也许我有没对你说明的事情,但是但凡我说出口的话,有过假话”
孟扶摇翻翻白眼,仔细思索一下,发现好像真的没有。
“从现在开始,出现了”她振振有辞,强词夺理。
长孙无极笑了笑,突然一伸手拉住她,大力一拽,身子往上一纵。
“哎呀你做什么”
孟扶摇嚷完,发现自己呼的一声已经坐在墙头,这座院子墙头较高,坐在上面,眼前是一览无余的磐都大街小巷,简单有序的道路、沉朴厚重的建筑、鳞次栉比的民房,远处气势沉雄的皇宫,午夜的凉风连同未熄的万家灯火扑面而来,激得人心神一爽。
“人在高处呆着,因为看见的东西更多更复杂,心思也就更加清明。”长孙无极话中若有深意,听得孟扶摇心中一动,随即便气歪了鼻子,“所以带你上墙头吹吹风,好醒醒你的脑子。”
“我一向清醒明智,智慧无双。”她转头,恶狠狠推长孙无极,“下去,下去,墙头窄,你妨碍我视野。”
“和你平行的人,永远不会妨碍你视野,很多时候妨碍你的,只是你自己。”长孙无极今晚特别哲学,“扶摇,你是在讨厌我撒谎吗”
“自然。”孟扶摇转头看他,目光亮得像一对猫眼宝石,“我没那么矫情,不喜欢还不肯承认。”
微微笑了笑,长孙无极不知从哪整出件披风,披在她身上,道:“风大,小心着凉。”随即才道:“我送出去做聘礼的那份璇玑图,确实没有拿回来。”
“嗯”
“璇玑图世人都以为只有一份,其实却是两份。”长孙无极微笑,“它来自一件披风的两副衣襟,各写了一半内容,真正的璇玑全图,八百半。”
“既然你拿出来的只是你那一半,那送出去的那一半,为什么不在佛莲手中”孟扶摇疑惑,“她甚至拿貌似银锦的月华锦冒充璇玑图,而且甚至好像根本没见过真品”
“这就是我为什么要退婚的理由。”长孙无极看着她,笑容深深,“所遇非人。”
“你是说,你未婚妻另有其人”孟扶摇霍然转头看他,“谁”
“不,我只是怀疑而已,凤净梵拿出假图,也有可能是真图真的遗失,她无奈之下作假替补。”长孙无极似在思索,含笑的眼角瞟过她,道,“有些事迟早会水落石出,不过扶摇,我得感谢你,你终于帮我解决了那个女人。”
“不是应该觉得可惜吗”孟扶摇笑吟吟看她,“那么美丽那么高贵声名那么完美,连气质都学得和你很像,真是苦心营造的天生佳偶,哎,被我活活拆了,好缺德。”
“还有更缺德的事。”长孙无极折了枝草根闲闲尝着,淡淡道,“听说他们连夜离开了天煞,我让人在边境线上等着,战南城试图对我做的事,我原样奉还。”
“你派人暗杀佛莲”孟扶摇刹那间听明白了他的意思,惊的身手往上窜了审,瞪大眼睛,“嫁祸天煞”
“嫁祸不嫁祸不重要,关键是凤净梵得死。”长孙无极转过眼来,轻轻抚了抚她的发,“得很快的死。”
孟扶摇咬着唇,不说话,她有点说不出话来,长孙无极虽然没有明说,她何尝不知道他是为她才要杀佛莲的以长孙无极的心性,他其实根本不屑暗杀,更不屑杀佛莲那样的女子,但他依旧选择违背自己原则最快速度的出手,纯粹只是因为,不想让恨透了她的佛莲,再有机会搞出任何对她不利的变数罢了。
而以长孙无极的手段,完全有很多办法不动声色不枝不蔓的解决掉和佛莲的婚事,他却纵容她采取了最激烈的一种,造成两人间不可调和的深仇大恨,然后再出手为她收拾烂摊子。
做对他而言这么蠢的事,只是因为,他想她活得更随心、更痛快些。
孟扶摇怔了半晌,掉过头去,红着鼻头道:“对不定我总是不够相信你。”
“你不够相信我,有我自己的原因。”长孙无极又在试图给她编辫子,他好像对她的头发特别感兴趣,“我总是讳莫如深,不够坦白明朗,这样的性子,怨不得你不信我。”
“不会了,以后不会了。”孟扶摇一怀惭愧,觉得长孙无极真是好人哇,被冤枉了还记得替她解释,她一激动一热血,顿时觉得自己良心不足,正在思考着要以什么样的方式报答下这样的君子,忽听身后那君子凑近她耳侧,轻轻道:“唔,扶摇,你贴身的穿的那件是什么东西怎么还有两根带子的”
贴身带子正想着报答的孟扶摇脑子转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在说她的自制罩罩
而她穿着单衫,单衫外还有披风,他是怎么看见罩罩的
这见鬼的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