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2 / 2)

“他待你很凶吗,希克厉少爷”我问道。“他已经不高兴再一味纵容你了吗他本来放在心里的厌恶已变成明显的憎恨了吗”

小林敦望着我,却没有回答。卡茜在他身边又坐了十分钟,这时候,他的头昏昏沉沉地垂倒在胸前,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发出那压抑不住的累得不行的喘气声,痛苦的呻吟声。卡茜为了解闷,开始寻找越桔花了,她把采集来的花分一些给我,却并没有送给他,因为她看得出,再去理睬他,反而惹他烦恼,叫他更不耐烦了。

“现在有半个钟头了吧,爱伦”到后来她凑在我耳边悄声说。“我可说不出干吗我们还得待在这里。他睡着了,爸爸在盼望我们回去了。”

“呃,我们不能丢下他睡着就走呀,”我回答道。“等他醒过来吧,耐心些儿。在出发之前,你是迫不及待,可是现在,你想和可怜的林敦见面的那份热心已经烟消云散啦。”

“他为什么想要跟我见面呢”卡瑟琳接过话题说。“他从前那种脾气再别扭些,我倒还能喜欢他,他眼前那种叫人莫名其妙的心情我可是不喜欢呀。他真像是被迫来完成一个任务似的这次会见为了怕挨他父亲的骂。可是我来这儿才不是为了要去讨好希克厉先生呢,不管他有什么理由命令林敦来受这个罪。虽然他的身子好些了,我很高兴;可是他变得那样叫人扫兴,对我一点也不亲热,真叫我难受。”

“这么说,你倒是认为他身子好些了吗”我问。

“是呀,”她回答道,“你知道,他总是有三分病痛要说成十分的。他的身子并不是很不差,像他要我对爸爸说的那样;不过很可能他是好起来了。”

“在这点上你跟我看法不同了,卡茜小姐,”我说道,“照我看,他的病势越来越重了。”

这时,林敦忽然从昏昏沉沉中惊醒过来,带着一种惶惶然的恐怖神色,问我们有没有谁喊过他的名字。

“没有,”卡瑟琳说道,“除非你是在做梦。我真难以想象,怎么在户外,而且在早晨,你也能打起瞌睡来。”

“我以为我听见了爸爸的叫声,”他喘着气说,还抬眼望了一下我们头上的那狰狞的山顶。“你能说得准方才没有谁叫我吗”

“怎么说不准”他的表姐回答道。“只有爱伦和我两个在争论你的身子好不好。自从冬天我们分手以来,你的身子真的扎实些了吗,林敦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有一点我可以肯定说并没有扎实起来那就是你对我的心意。说吧你是不是这样”

眼泪从小林敦的眼眶里簌簌地滚下来,他这么回答:“是的,是的,我是扎实些了”那幻觉中的叫声仍然纠缠着他不放,他的目光东张西望地只是在寻找那喊他的人。

卡茜站了起来。

“今天我们该分手了,”她说道。“我不想瞒你,我们这次见面真叫我非常失望不过我跟谁也不会去说的,只除了对你那可不是因为我见了希克厉先生害怕啊”

“别闹”林敦咕哝道,“看在上帝的份上,别闹他来啦。”他一把抓住卡瑟琳的膀子,拚命想留住她;可是她一听说他父亲要来了,急忙挣脱出身来,向敏妮发出一声呼哨,那匹小马应声而来,像狗那样听话。

“下星期四我再到这儿来,”她嚷道,跳上了马鞍。“再见。快些儿,爱伦”

于是我们就离开了他。可他简直没有注意到我们已走了呢,原来这时候他只知道他父亲要来了,其他的事情再也顾不上了。

我们还没赶到家,卡瑟琳心里的那一团不高兴就渐渐消散了,她的心软下来了,升起了一种又怜悯又惆怅的捉摸不透的感情;她还隐约感到一种不安的疑虑:小林敦的身子究竟怎么样他目前的处境又怎么样我也有这一种疑虑,不过我给她出了个主意,回去不必多讲什么,等到第二次见面后,我们就可以下个判断了。

东家要我们把这天出去的情况谈一下。卡茜小姐转达了他外甥的感谢,把其他的事轻描淡写地带过了。东家还问了一些情况,我也没详细跟他谈,因为我简直不知道什么是该说出来的,什么是不必说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