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然转过身,突然意识到刚才她说了什么。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那天晚上马克斯韦尔没有坐他的车我发誓他没有”
在休息室里杰克逊依旧坐在桌前,旁边站了一位小个子的牧师。
“这是这里的牧师,”杰克逊说。“似乎他有话对我们说。”
“是的,”那个小个子男人说道,手臂放在胸前交叉然后身体前后摆动,就像一个女佣。“很抱歉现在才来说出事实,但是我也是经过了激烈的思想斗争的。”
“你可以等兰布拉督察来了再说,”维里迪说。“现在真是太热了,不适合在这说话。”
他看着牧师的蓝眼睛闪现着一丝厌恶,维里迪对于当代教会的讨厌是众所周知的;用他的话来说“一帮一事无成的家伙”他毫不掩饰他的轻蔑。
牧师又开始前后摆动身体:还低着头,看上去就像是以头为轴心在摆动。“我的名字叫罗伯森,”他说。
“这位是维里迪先生。”杰克逊说。
“哦”
那个小个子男人似乎很高兴认识他,脸上浮现的客套的笑容开始激怒了侦探。
“你吃午饭了吗”他问道。
“呃,不用了,事实上,还没有。”
“那你和我们一起吃午饭吧,”他转身对等在身后的爱丽丝说。“请在这安排四个位置,伯顿小姐,这位牧师会和我们一起吃午餐。”然后他转向罗伯森先生。“我想三镑六便士一顿饭你不会负担不起吧”
“当然不会,不过我想家里可能有更合我胃口的饭在等着我。”
“没事,你可以晚上再回去吃你那顿饭,我告诉你你可以在这里吃到在这片海域里最美味的虾。”
牧师看上去有点不太高兴。
“哦,天呐恐怕我对虾过敏。”
“哼”维里迪大声地说,“所谓过敏,不过是现代人标榜个性的一种方式”
幸好这时候兰布拉从花园走了进来。
午餐的时候,维里迪又重述了他那一套对于古代政权衰落的分析不过这次是对着一个牧师说的。罗伯森先生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嫌疑犯一样在被审问。
“在你的教区你肯定有许多礼拜者吧”老人问。
“不,唉”牧师说,似乎还带着口音,“我的教区其实很小。”
“我想,可能是这样,不过在当年玫瑰战争期间,人们可虔诚的多了牧师当时也更有影响力。你觉得如果住在那个时代怎么样”
“你忘了,”牧师似乎鼓足了勇气在说,“如果在那时候我就会变成一个罗马天主教徒。”
“那这种改变冒犯到你了吗”
“当然是这样。”
“不管怎么说,时代不同了,人们会认清你们的面目同时你们也会了解大众的想法。那个时代的道德水平和现在的一样低或者说高:唯一的不同是当年人们会在你们的教区和教堂花上许多钱,而现在,对他们来说,你们的存在就和弗雷默小姐的这个旅馆一样了。我真为你们感到抱歉。”
“为我感到抱歉”罗伯森先生局促地笑了笑。
兰布拉和杰克逊一直在旁边默默地看着。
“当然我为你感到抱歉,在旧时代你被期待在布道台上恩泽万物,你并不是被拘禁其中,控制住那心魔并且将其送回到罪恶之都巴比伦是你的工作。”
“这,维里迪先生”
“而现在,”老人无情地说。“我们都被告知英国人的家园就是所居住的堡垒因此可以充分考虑到保护自身隐私毫无意义。如果有一天所有的受人尊敬的英国人都住在城堡之中,你将再也找不到人声明如此愚蠢的事情。”
罗伯森带着一种威严的感觉起了身。
“我只能假设你自己是个天主教徒。”他说。
“你完全错了,我亲爱的牧师,”维里迪先生说,吞下了他最后一只虾,降低了声音。“不要以为我在对你的信仰发难,或者是为了摧毁它,对你来说这种东西才有诱惑力。”
罗伯森先生看上去难以形容的震惊。
“不你误解我了,我现在指的不是内心之光,而是外界黑暗,内心之光可能可以帮助你但是对于类似马克斯韦尔这样的人来说是不够的。”
“你说谁”
“之前我说在中世纪你将会更了解他人,他们也会主动让人了解他们,如果你明白我的意思。”
“不,”牧师说。“恐怕我不太明白。”
杰克逊督察咧着嘴在笑。
“这样,你已经是个斗士,牧师一个神的仆人和一个人民的仆人。你已经为他们而战许多次,不只是和独角兽,还有和滑行的幽灵以及骑着扫帚飞过屋顶的巫婆。你无处不在而且无人不知:你将三位一体的教义和降罪于世人巧妙的结合在了一起。如果他们责问你,你就用漫天洪水淹没村庄。但是像马克斯韦尔这样的人是不可被救赎的,他已经被神所排除在外而当你试图拯救他时就会冷静下来发现这一点。”
“你还是相信那个男人是个彻头彻尾的恶魔”兰布拉说。“我不能理解,你甚至都不认识他。”
“感谢上帝我不认识他我是个相信有魔鬼的人,牧师:我曾经见过魔鬼的脸,那张脸是黑暗的。在我的一生中我一直在收集各种藏品,但是只有雕像令我疯狂而且我能完全理解其明反而更能理解邪恶的真谛。希腊人把邪恶和愚昧弄混;罗马人甚至忽略它。但是制造了不够锋利工具并且利用这工具建造了巨大石像的亚述人他们理解邪恶。他们的巨人挥舞这鞭子,用巨大的手驱赶着兽群,狠狠地瞪着他们仿佛要把他们撕成两半。腓尼基人通过建造起了摩洛神展现了对邪恶的认识,而且他们甚至可以将婴儿煮食。”
又是一阵沉默,爱丽丝拿来了咖啡。
“为什么你总是喜欢在吃饭点谈这个”兰布拉语带不满地问,似乎他真的很想知道答案。维里迪点了一根雪茄,但是并不急于回答。“现在,牧师,”他的朋友继续。“你说你有些事情想和我们说,但是恐怕到现在为止维里迪先生都没有给你什么机会说话,你能现在说说吗”
但是罗伯森先生太过于不知所措以至于好几分钟都没说话,大概花了两杯咖啡的时间他才平静下来,并且平息了维里迪先生充满挑衅意味的长篇大论。不过,他要说的事十分短而且明白。
在谋杀案发生的那天早上,5:45,他站在他家卧室的床前看着街道尽头。那是一个闷热的夜晚,他辗转反侧睡不着。当他走到外面呼吸一些凉爽的空气时,一辆车从街道那头开过来,停在了邮局附近。那时候天色已经比较亮了,所以牧师能够认出来有两个人从车里下来。一个是维尼基,另一个是查特旅馆的新住客,根据形容应该是马克斯韦尔。
“他们在很大声的说话,”罗伯森先生说话语速很快,“但是我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不过只要你想肯定还是可以的,我敢说,”维里迪不置可否。
“他们明显是故意选在那个地方吵起来的,我想过了一会两个人就开始打了起来。”
“什么叫你想”
“是这样的,那时候正好我姐姐从她卧室走过来问我在干什么。”
“你是说你从窗前离开了”
“是的,我得承认我离开了。”
“继续。”
“当我回来的时候,维尼基先生把马克斯韦尔先生扛在肩上。”
“你确定确实是这样”维里迪问。
“十分确定,他把马克斯韦尔放到汽车前座上,然后上车,开车走人了。”
“为什么你之前没有向我们报告”杰克逊问。
“是这样的,我昨天去了镇里面,今天回来的时候才听说发生了谋杀。”
“然后”
“然后经历了一番思想斗争之后,我的意思是如果那样放走他实在不对,对吧”
“我不明白,先生。”
“是这样的,毕竟维尼基先生是我的教区的居民,他们都说他在这里品行优良。反观马克斯韦尔”
“以你来看算是怪人吗”兰布拉问。
“不,他是个魔鬼,”维里迪大喊。“了不起你真了不起牧师,你真是个好人,听到了吗”
“这,”这个小个子男人迷惑地说。“我觉得我做错了。”
“确实如此,”维里迪说。“你让杰克逊督察的工作的难度提升了1000倍。”
“是的,我发现了,这也是为什么我思考许久才来找你们。”
“如果你隐瞒什么信息,你就是在助长犯罪。”
“哦,是的,我也这样想。”
“不过你还是没告诉我们所有我们想知道的事情,”兰布拉说。“例如:据你观察,当时马克斯韦尔先生死了没有”
“哦,我不能肯定。”
“你听到枪响了吗”
“没有。”
“那你姐姐听到了吗”
“没有,她也没有,她一开始就劝我来找你们但我很犹豫,虽然玛蒂尔达总是正确的”
“先生,你是否意识到,”杰克逊说,“你的证词可能把一个无辜的人送上绞刑架”
“陈词滥调,又是陈词滥调,”维里迪自言自语,然后大声地拿出一根雪茄对着牧师说“来跟雪茄,牧师。”
“谢了但是我中午不抽雪茄。”
维里迪皱了皱眉头,然后自己点了一根。
“但是,”兰布拉追问,“他确实被打晕了”
“是的,当然,至少我看到他已经失去意识了,他很有可能是死了哦我终于发现我多么愚蠢了”
“现在别想这个了,你还能记得其它什么事吗”
“呃,当他被放到车里前座上我记得他是靠在前面窗户上的。”
“你确定”
“是的,我记得很清楚。”
“很好”维里迪急促地起身说。“如果没有血,就说明没有枪击,让我们把那辆车叫来。”
兰布拉也起身。
“我去打电话,”他说。“谢谢你,牧师先生,你对我们帮助很大,我希望稍后还能见到你,既然是你叫我过来的,维里迪,这饭钱就你来付吧。”
维里迪不大情愿地为他的客人付了钱,然后在他的坚持下,也为罗伯森先生付了钱。然后他对牧师的态度也好了很多。
“现在,我已经和牧师打完了交道,”他对杰克逊说,返回进了休息室。
“是的,维里迪先生。”
“顺便说一句,我并不认为把维尼基叫过来有什么用,你觉得我和兰布拉先生去到他的住处给他个突然来访怎么样”
“由你决定,”杰克逊兴奋地说。“我已经停下手上工作,准备把案情梳理一遍。早上那个女孩和你说了什么”
维里迪和他说了。
“正如我们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我和你暗示过的一样,杰克逊,那个女孩就是可以很简单地做到这些事还是以相当高尚的理由。”
“是的,先生。”他晃着空咖啡杯。“兰布拉督察也觉得她是个共犯,对吧”
“当然,你呢”
“我觉得应该是这是唯一的解释了,对吧。”
“好吧,那你为什么犹豫”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些事。”
“什么”
维里迪坐在杯盘狼藉的桌前,杰克逊等着爱丽丝把甜品碟子清理了,再续上咖啡:
“就是那个女经理。”
“弗雷默小姐”
“是的,她是一个有故事的女人,我见过这种女人。”
“每个像这样的女人你都会称之为有故事,有时候只是岁月打磨了她的棱角而已,那厚厚的粉底就像是为往昔少女时光竖立的墓碑。”
杰克逊盯着他。
“我的意思是,”他说,“她又机会,也有动机。”
“哦,如果她有机会,就不要考虑动机这个案子里到处会出现动机,问题就是这么多人想杀马克斯韦尔,但是几乎没人能真的做到。”
“呃,但是她真的有动机,对吧,她有总钥匙,这意味着她可以先杀了马克斯韦尔,然后把门锁上,下楼,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
“你是说当帕克斯顿跑下楼大喊杀人啦的时候她已经早就知道马克斯韦尔死了”
“是的要不然”
“然后她只是假装丢了那串总钥匙”
“是的,所以她可以稍后栽赃给坎宁安”杰克逊对他的清晰思路很满意。
“这也是有个有趣的可能,”维里迪同意。“但是你不能解释伯顿小姐在衣橱里这件事。”
“不,那是另一回事,我最后还是同意那个共犯的解释。”
“我明白了,当然她和伯顿小姐可能是共犯但是这个方案也有点瑕疵,一点小瑕疵,就是为什么要把伯顿小姐捆住。”
“不,这个可以解释,”杰克逊坚持地说。
“再说了,就算衣橱里没有一个捆住的女佣,她们在其他方面也有无法解释的事,比如,那把枪,好巧不巧的有旅馆里几乎每个嫌疑人的指纹但是恰恰没有弗雷默小姐的。”
“可能那是另一把枪,先生,”杰克逊因为被反驳而有点赌气地说。
“这确实有可能,”老人同意。“如果你下令,就可以搜她的房间,但是我很怀疑你是否能从中找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更何况,当一把45左轮手枪最近才开过火掉在尸体周围的尸体还是才死的那毫无疑问会假设这把左轮就是杀人武器。”
“好吧,”杰克逊脸发红。
“并且请记住我告诉的事:当她听到那个消息时,晕了过去。”
“那可能是假装的。”
“那不可能,她明显十分震惊。”
“在她脸上你看不出来那种解脱的愉悦了”
“我的天呐,当然没有她就是害怕,当然后来她可能会觉得解脱了因为她明显也卷入其中了。”
“你的意思是她在包庇帕克斯顿”
“正是如此,而且如果帕克斯顿的证词是真的有可能是那么我想我大概能猜到弗雷默小姐过去的故事是什么了。”
兰布拉加入对话。
“我刚刚联系了维尼基:我给车站打了电话。”
“然后”
“没用,车站说他今天休息。”
“好极了”维里迪搓着手起身。
“那边说他现在在东海湾路2号。”
“就在这里和卡灵顿之间,”杰克逊说。“大约离阿莫尼斯提三英里。”
“走路有益健康。”维里迪说。
“这天也太热了。”兰布拉皱眉。
“晚餐见,”
这时候电话响了,弗雷默小姐在大厅接听了电话。
“哦请等一会,我去叫他。”她朝着休息室喊道“维里迪先生,报界找你。”
“什么”
“他们希望你给个案情介绍。”
“多么荒谬就没人能让他们闭嘴吗一群麻烦精”
“好吧,你不能让这事变成未解之谜吧”弗雷默小姐恶狠狠地说。“现在已经弄得满城风雨了”
“今早的尺度报告上有些报道,”兰布拉加了一句。
“搞得事情乱七八糟杰克逊,你可没有对报界说什么吧”
“当然没有,先生,但是我想我们最好和他们透露点风声。”
“我最讨厌被纠缠,杰克逊。”
“是的,维里迪先生。”
“那边语气很坚持,”弗雷默小姐的声音从门那边传来。
“哦是吗那他可休想从我这得到任何消息那个什么尺度报告今早写了些什么鬼玩意”
“我应付不来,电话那头太吵了。”
维里迪暴怒地冲过走廊。
“什么事”
“维里迪先生”
“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