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老师的安慰,叶安重新打起了精神,投入到与宁令哥艰苦的谈判中。主要是为了敲定物流、渠道等具体事项,就在双方不断的拉锯扯皮中,大宋使臣终于到了。
韩琦平静的望着兴庆府的城墙,他天圣五年中进士,如今为官近二十载,有起有落,其中两次被贬,都是因为对西夏作战不利。三年前在好水川之战中,他不顾好友范仲淹的反对,指挥失当,最后整整七千宋军,或阵亡,或跳崖,连随行将军都以身殉国。战况之惨烈,震惊大宋,如今汴梁人提起好水川,还依旧掩面而泣。
而如今,自己终于要迈进这个地方了。随行官员见他面色凝重,有些不敢上前,但一直停留在这个地方也不行,于是还是硬着头皮开口道“韩大人,您看,我们是不是应该过去了,城门口还有人迎接,李元昊那厮脾气暴躁,万一等急了发起疯来可如何是好。”
“放心吧,来的是他儿子,不是李元昊。”韩琦冷冷道,他的人中有十年都用在西夏上,对这位西夏国君的性格可谓了如指掌。
周围人纷纷表示愤怒,要知道此时在宋人眼中,西夏还自己国家的臣子,不过赢了几场战,就如此猖狂。
“走吧,”韩琦却表现得很冷静,骑马率先走在前面。
果然,是西夏太子在门口迎接。不过虽说李元昊人没来,可迎宾阵仗却弄得很盛大,想来他也是真心想要求和。
而领头的宁令哥也十分得意,最近他与母后在父皇身边经常露脸,这次李元昊特意点了他代表西夏来招待宋朝使节,没藏讹庞那老不死的只能灰溜溜跟在后面。
他整了整衣冠,上前两步,面上带着标志性的微笑,对领头的宋人行了个草原上的接客礼。然而等看清那人却愣住了,不由自主的向后望了望结识没多久的叶小兄弟和潘官人,心中纳闷,难不成汴梁的水土养人不成,怎么这些宋人一个两个长得都如此英俊
韩琦回了一礼,对对方的恍神不以为意,他自幼相貌出众,早就习惯了旁人的注视。倒是官家放到暗中的那小子混得不错,这么快就挤到太子身边了。韩琦不着痕迹的收回目光,与宁令哥相互恭维了两句,然后上马共同朝宫中前行。
马背上的韩大人身姿挺拔,颜如冠玉,举手投足之间都是大家风范,看得周围西夏女子心动不已,鲜花疯狂的朝他扔去。其中有一朵,不偏不倚刚好别在其发间,韩琦微怔,转头朝扔花的女子笑了笑,引起一阵尖叫。
“淦”老白脸有什么了不起周围西夏男人心中泛酸,但是也没办法,是他们自己让百姓对宋朝来使热情点的。
因为西夏都城兴建没多久,尚未开辟给使臣专门准备的住所,以至于宋使们只能一起住在宫城里,但为了防止他们乱跑,所以两个人一间屋比较拥挤。
韩琦简单洗漱了一下,环境再怎么恶劣都无所谓,因为他们马上就要有一场硬仗要打。
夜里,西夏皇宫大殿,这场宴会是专门为了宋朝使节准备的,最近沉迷搓麻无法自拔的李元昊都穿着朝服走了出来。
大殿内觥筹交错,西夏虽说这些年参考大宋将朝廷设置的等级森严,但一到这种时刻大家喝多了依然勾肩搭背,吵吵嚷嚷。
李元昊也有些吃醉了,竟不顾规矩,在宴席上便问韩琦“不知贵国对我朝送去的议和书有什么看法吗”
殿内似乎短暂的安静了一下,接着众人又若无其事的该干嘛干嘛。唯有大宋这边,气得脸通红,那哪里是议和书,分明就是威胁信。西夏要求“岁赐、割地、不称臣、弛盐禁、至京市易、自立年号。”这要是真答应了,宋朝面子里子都没了。然而就是这样的条约,宰相晏殊为首的主和派依旧想要签。
面对宋人的愤怒,李元昊的眼睛中闪烁着冰冷,正当气氛剑拔弩张之时。
“啪”的一声脆响,把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仔细一看原来是太子手下的一个汉人不小心把杯子打碎了,正不住的向宁令哥赔罪。
经此一打岔,大家失去了之前酝酿起的情绪,韩琦举起酒杯对李元昊道“这里不是谈事的地方,还是等明天酒醒了再说吧。”
李元昊打了个哈气,又恢复了之前懒洋洋的神态,算是默认了。
之后的宴会照常进行,过了一会儿,韩琦似乎也喝多了,竟然提出要跟西夏众臣对对子,以文会友。
西夏人脸皮不自然的抽搐了两下,跟宋人比舞文弄墨,疯了吗别说西夏,就是比他们文化上先进很多辽国也是被吊打的份。
但是没办法,人家使节都提出来了,大臣们只能硬着头皮上。果不其然,就连向来以文化人自居国相没藏讹庞都在第一轮狼狈出局。整个宴厅中的西夏人面上都有些挂不住,
李元昊也不醉酒了,挺直腰板,如鹰隼一般的目光盯着自己的臣子。心中暗骂,他娘的平日一个两个都在老子面前吹牛邀功,结果这么简单的对子都对不出来。他自己也深谙汉学,倒是可以作答,但总第一轮就皇帝上吧。
就在这时,宁令哥出声,将对子做了出来。李元昊大喜,但同时心中疑惑,这个儿子也不像有文采的样子,怎么能答上。
“多谢父皇夸奖,但这对子是我身边这位汉人朋友对上的。”宁令哥目光清正,将实话大大方方的说了出去,还把叶安引荐给李元昊。
李元昊点头,微微赞赏,如此做派才是一国之君的样子。他身后没藏式恨得低下头,掩饰住自己眼中的怒火。
生平头一回当了把大才子的叶安,砸吧砸吧嘴,嘿嘿偷笑,感觉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