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夏季初伏, 前夜下过一场大雨, 太阳才出来没多久, 地面留下的雨水便尽数烘干殆尽,足以见天气有多热。
“驾”
马鞭重重挥下,一辆看似寻常的马车疾驰而过,驾车的车夫却是个半大少年,一身粗布麻衣, 束发的簪子也是随手折来的枯枝。
可这辆马车在逼近城门时却丝毫没有要停下受检的意思,径直略过长长的入城队伍, 直接就来到了城门前。
城门守卫远远看见那辆马车便起了警惕,之后见马车略过入城队伍,立时便摆上了路障, 并将长枪架在路障之上,试图逼停马车。
“吁”
少年猛地勒住缰绳,将车停下,也不等守卫靠近, 便甩出一枚令牌, 叱骂道“瞎了你的狗眼敢拦小爷”
那守卫一看令牌, 再一看少年, 这才认出那驾车之人竟是几个月前同人外出游学的江州提督之子顾宴, 连忙撤开路障,让马车进了城。
车内同样穿着低调朴素的启合帝皱起眉头, 发现了异常。
过去几个月, 少年虽本性不改, 但却不会再像最初那般无事生非,动轴便以势压人。更别说他们自半个月前起便遭人追杀,为了分散追杀而来的刺客,他们两次分作两路,第一次先是分走了穆易和武子钦,并让武子钦大开杀戒,好让刺客误会武子钦护着的才是启合帝。
第二次又分走了穆玺和大半侍卫,那些刺客也不知道是不是一伙的,反正又被骗了,估计也是没想到启合帝胆子这么大,竟敢只留几个侍卫和一个提督之子在身边护卫。
后来那仅剩的几个侍卫也死了,曾经爱玩爱闹的少年迅速成长起来,不过短短几日,便带着启合帝逃回了江州地界,且还记着先前吃过的亏,不去找就近的地方官府,而是一路不停朝着家里赶。
按说入了城也就安全了,为何少年反而急躁了起来
启合帝这一路来数次被逼险境,多亏少年武艺高强才得以一次又一次死里逃生,因此启合帝并不疑心少年,只是突然有些不安,怕是有刺客追来。
终于马车在顾府门前停下,楚言深吸一口气,想要叫门,可谁知这一口气吸进来,她整个人便眼前一黑,直接从车辕上摔下。
马车里的启合帝吓了一跳,他连忙下车将楚言扶起,发现楚言已经晕死过去,且面色苍白如纸,唇色发黑,显然是中了毒。
启合帝也是这才明白,少年是怕入了城后放松下来压不住体内的毒半路倒下,才会如此急切焦躁。
楚言是被饿醒的。
醒来后眼皮就像是黏住了一样,试了几次才掀开,结果掀开眼皮看到的还是一团模糊,过了一会儿才渐渐看清眼前的景象。
倒是耳朵好使些,睁开眼后不久,她便听到有人跑开的声音,然后便是远远传来的呼喊“大少爷醒了叫大夫快叫大夫”
然后楚言的屋子就热闹了起来,最先过来的是老熟人佘大夫,楚言开口,声音艰涩地刺了一句“你还活着啊。”
佘大夫当初是跟着太子走的,如今佘大夫还活着,甚至出现在了顾府,想来太子也应该好好的。
楚言等着佘大夫怼回来,谁知道佘大夫看都不看她一眼,诊过脉后便去了外间开药。
没过一会儿,顾夫人便来了。
楚言中毒归来的事情显然是吓着了她,加上楚言昏迷了一个多月,顾夫人整个人都消瘦不少。
楚言一看到憔悴的顾夫人,哪怕是嗓子涩得发疼,依旧忍不住朝她撒娇“娘”
顾夫人湿了眼眶“诶,娘在这,宴儿不怕。”
楚言和顾夫人说了几句话,哄得顾夫人破涕为笑。
等外间佘大夫走了,楚言才低声问道“娘,我回来的时候,是哪个大夫给我看的呀。”
楚言一路猛赶,不仅是为了博皇帝老儿的好感度,也是为了避免自己半路倒下,被人发现自己的女儿身。
顾夫人闻言也压低了声音“放心,除了佘大夫,并无旁人知晓,为娘也已经和佘大夫谈过了,他答应会替我们保守秘密。”
果然佘大夫知道了,难怪看都不敢看她,估计是被吓到了吧。
楚言以为之后来的会是顾尚文或者顾皎月,谁知道居然会是穆易。
楚言披了件外衣坐在床头,意外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穆易有备而来,从袖中拿出一叠纸,递给了她。
纸上写满了字,并缀有日期,原来是穆易知道她醒来后必会询问,于是便在她醒来之前将所有事情都写了下来,之后可能是写上瘾了,等她醒来期间居然一天写一张,就跟日记一样,记述当天都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