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鬼胎(十四)(1 / 2)

撞邪 白羽摘雕弓 3585 字 17天前

盛君殊头一次大半夜让人叫醒。

这一千年来, 他都睡得浅而警惕,轻微的响动也可以使他立刻睁开眼睛。

但是自从床上多了一个师妹之后, 不知是操心她操心得太累了,还是衡南身上的气息误导了他, 他总是感觉自己回到了千年前的时候, 练完刀精疲力尽, 睡得踏实又沉。

所以睁开眼睛时, 他睫毛颤着, 眸光还有些涣散, 半晌才凝了神, 为着自己的不敏, 有些着恼。

目光转到衡南脸上,又赶紧去看衡南包成熊掌的手。那手支着, 绷带没有掉, 他放下心。

衡南睁着眼睛, 脸色发红, 她哭久了的时候,总是脸蛋和眼尾都发红。

她目光复杂地炯炯地看着他,润红嘴唇微微撅着, 似乎是屈辱不堪,还强忍着“我偷了你一个灯笼, 明天, 赔给你。”

盛君殊看着她, 大脑放空, 眼睛眨了半天,声音睡得有些哑,低沉了几分“嗯”

衡南耳廓让他震得酥了片刻,浑身都打了个颤。脸色一沉,炸着毛滚远了,抓起被子蒙上眼睛。

才闭上不一会儿,又再度在头痛中睡熟了,手渐渐松开,脸颊慢慢地滑落,歪着抵靠在他肩膀上。

盛君殊却睡不着了,看着天花板,睫毛还颤着,琢磨了半天没头没尾的灯笼,得出个结论。

做梦了,必定是说了梦话。

肩膀一沉,衡南和他隔得老远,脖子却扭成个形,以一种明早起来必定落枕的姿势,蒙着被子偎在他肩膀上。

盛君殊叹了口气,把被子拽下来,露出头发丝底下一张睡得粉嘟嘟的不太高兴的脸。

盛君殊又看了半天,伸臂将她捞过来,认命地往自己怀里一贴,盖上被子,再度沉沉睡去。

寂静的深夜,马路上连车也销声匿迹。

小巷里的墙面上,挂了一串霓虹灯。

灯是彩灯,红的和蓝的间隔,混合起来隐隐发紫,光芒微弱而妖冶,隐隐映照出下面几个窈窕的身影,穿着暴露的女生,踩着高跟鞋地站着,脸上化着浓妆。

有人把木牌举在胸前,轻轻摇晃;有人似乎累了,歪歪斜斜靠在墙壁上,牌子随便地夹在胳膊底下;有人蹲着,木牌垫在膝头,枕着胳膊把头埋进臂弯里,毛躁的长发滑落,似乎十分疲倦。

她们之间,彼此不说话。黑夜里麻木的、熟稔的、心领神会的安静。

“几多钱一夜嘛”有个男人穿行小巷,越走越慢,在女孩里逡巡一圈,伫立在一个女生面前,打破了寂静。

紫色灯光之下,白色头发茬和胡茬逆着光,微微驼下的背,看身上卷起一半的白背心和露出的隆起的肚子,是个老汉。

老汉,还要偷腥。那个女生举着牌子,在黑暗中噗嗤一笑,没有应声。

问话的人恼羞成怒,伸出指头戳那牌子“问你话又不是不给你钱”

“总看她那边干什么”一只涂着剥落红色甲油的手,将少年的脸搬回来,朝着她。像蛇一样斜靠在墙上的女人,满意地端详一头乱发底下,这张有些阴戾却很俊俏的脸。

t恤领口松松垮垮,露出精致的锁骨,裤子也层层叠叠,却盖不住腿长;看打扮,街头的混混。

但即使是年轻帅气的混混,也让她有说话的兴致,“弟弟,觉得她比我更好看”

少年的脸侧过来,叼住一只烟,手挡住风,百无聊赖地垂下脑袋“姐姐,借个火。”

女人眼里闪过一丝兴味,从兜里摸出一个打火机给他。

肖子烈点了烟,一点火光明明灭灭。

火光与烟雾背后,他眯着眼睛看,老汉拉着高挑的女郎的手,掌心向上,从兜里掏了皱巴巴的红色钞票,往她手心狠狠一拍,又掏了一百块,简直像是在打她的手泄愤“我有钱,看到吗我有钱”

一番窸窣,老汉拉住了女人的手,把她一拽,两人拉扯了一会儿,并肩走出巷口。还未走远,男人的手,已经从腰上不老实地向下,动手动脚。

“哎,别走啊。”少年抽身要走,靠在墙上的女人焦急失落,一把拽住少年的衣角,从背后抱住了他,以为他是因为没钱而脸皮薄,红唇轻轻压在他耳朵上道,“你想吗看缘分,姐姐不收你的钱。”

一沓钞票,并一个打火机,塞进她掌心里。他推开她,扭过脸,目光清清明明,轻轻地说,“你长得有点像我师姐。”少年毫不留情地挣开她,“别干这行了。”

两个人走得很慢,空无一人的马路上,落下扭成一团又松开的影。一抹黑影子,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不一会儿,前面那老汉扭过头来。少年就斜倚在墙上,一只手揣着口袋,一只手抽烟,毫不避讳地看着他们,眸子在黑暗中,鹰隼一样的亮。

让人这么盯着,二人心里发毛。老汉就朝那煞风景的影子吐了口唾沫,骂了句脏话,向前加快脚步。

脚步声凌乱,再回头一看,那竖长的影子还跟着,他们快他也快。

他骤然一停,女人拉住他衣角,不愿生事,那老汉却不愿在女伴前丢了面子,拂开她的手“看什么看,我骂你,听到没有”

“啊”的一声惨呼,并凌乱的风声,女人的尖叫,人影乱晃,再睁开眼时脸已经被人磕在冰凉的马路上,吃了一嘴苦涩砂砾,胸口剧痛,阵阵血气往上翻。

“你你怎么打人”

高跟鞋的声音急促地响起,由近及远。少年蹲在旁边,一手将老汉双手反剪在背后,一手揪着他的寸头,闻声回头一瞧,原是那打扮暴露的女人趁机撒腿跑走在了夜色中。

他也随她跑走,只是含着抹蔫坏的笑问“刘大富,是你吗”

“”沥青的马路,白漆的斑马线,像打褶的水面,映着红彤彤的孤单红灯。

“是是我。”刘大富昂了昂头,又叫喊起来,“你是谁啊老马头叫你来的王八羔子狗娘养的,老子都说了这个月底就还他”

“光嫖不够,还赌呢”少年笑,“你老婆入土才几个月啊”

刘大富打了个哆嗦,连挣扎都忘了“你不是打手,那到底是谁啊”

“骗来的钱花起来爽快吗”

“胡说什么我们从来没骗过钱”话音未落,又被按下脑袋去。

肖子烈单手展开一张纸,慢悠悠地问“玉兰厂到纺织城,夫妻本是同林鸟,你怎么游说洪小莲只牺牲她自己的,教教我”

“”刘大富瞪着眼睛,老牛样喘着粗气,似乎半晌没能反应过来,头发又被狠狠人揪起来,头皮撕裂般地锐痛。

“你们还有个儿子叫刘吉祥,今年二十三了,人呢”

刘大富听到“刘吉祥”三个字,闭着眼睛大喊大叫起来“我不知道他在哪,早就断了联系啊”

“胡扯。”

“没骗你啊”刘大富鼻子和脸通红,哭腔都带上了,“小兔崽子,好吃懒做,就知道问他爸他妈要钱,他妈死了他也不悔改呀我就知道他个坏逼玩意,还好当初把钱分了,再不来往,现在他在外头欠了钱咋还有脸咋还有脸再来找我啊”

刘大富认定今天是因为儿子欠债才挨了打,恨得“砰砰”地拿拳头砸地。

肖子烈冷眼看着,待老汉累得锤不动了,死鱼一样趴在地上喘气,将他的脑袋揪起来,把那张打印出来李梦梦的彩照拍在他脸上“认识她吗”

刘大富打眼一看,照片上穿的漂漂亮亮、浓妆艳抹的一个小女孩,打扮得仙女一样,赶紧移开眼睛。

涨红了脸一叠声道“不认得,不认得。我,我就是嫖,就在巷子里我不可能找这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