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轮到了京师，最高兴的要数唐寅。</p>
近来唐寅喝酒时，陆松责任心强基本无法作陪，但蒋轮身上没什么任务，到京师就是负责吃吃喝喝，唐寅酒桌上算是有伴了。</p>
两天后。</p>
唐寅找到朱浩商议事情：“跟蒋孟载商量了一下，可以适当让世子在京城接触一些当世名士，邀请一些大儒到府上讲经义，或是让世子出席一些大儒所办讲坛……你看如何？”</p>
现在京师人多了，很多事都可以拿到酒桌上商议，眼下便是如此。</p>
朱浩皱眉，问道：“你是觉得最近世子风头出得还不够吗？”</p>
“朱浩啊，也不能事事都听你的……最近京师士子云集，来年开春就是春闱，此等时候让世子出来走走，让天下人看一看世子是怎么样一个人，难道不是好事吗？”</p>
唐寅显得理所当然的样子。</p>
“再说吧。”</p>
朱浩没马上回绝，但显然这种事他不赞成。</p>
做事要有目的性。</p>
这边塑造小兴王贪玩好耍的刻板印象，背地里却“韬光养晦”，跑去参加什么讲坛，前后目的完全相悖，这种打自己脸的事朱浩绝不会干。</p>
唐寅意兴阑珊，他发现自己做不了主，京师这边名义上什么事都听他的，还不如说什么事都听朱浩的。</p>
……</p>
……</p>
腊月中。</p>
朱浩给苏熙贵培养的戏子，已经送了两批南下，而苏熙贵本人也于月中抵达京城。</p>
他到京城后，连黄瓒都没去见，直接跑来找朱浩。</p>
上来也不说事，一见面好似倒苦水一般：“陛下南下这一路，可说波折重重，这不腊月初一圣驾抵达扬州时，就把城里大户人家给劫掠了一遍……我在扬州有个私宅，好在提前收到风声，将家眷给藏起来，不然……”</p>
苏熙贵发出感慨。</p>
历史上朱厚照在正德十四年十二月初一抵达扬州后，当夜就让骑兵进城掳劫妇女，要求挨家挨户搜查，遇到漂亮的不管是未婚的还是已婚，一律带走……这时就体现出娶妻娶贤的硬道理，妻子长得漂亮，那就不属于自己。</p>
而苏熙贵年岁不小了，身价不菲，家中无论是儿媳、女儿或是小妾等，模样自然都差不到哪儿去。</p>
朱浩也没详细问苏熙贵在扬州的宅院到底是他的家还是外宅，但听苏熙贵的口吻，那是一棍子懑到了脑门儿上，痛彻心扉。</p>
朱浩道：“这不都好好的吗？”</p>
算是安慰，但这种话苏熙贵可不愿承受。</p>
苏熙贵抬起头，目光殷切地望着朱浩：“朱小当家，你在京师陪着兴王，却不知他最近课业如何？京师之地，很多当世大儒隐身于此……若是你有需要的话，鄙人会帮忙请几个回来，让其教授兴王学问。”</p>
朱浩笑道：“苏东主这是作何？准备改换门庭，早做筹谋了？”</p>
“没……没有。”</p>
苏熙贵急忙摆摆手，“你可别多想多了，也知你才学非凡，兴王有你教导，定然不会懈怠课业，但你要备考会试，有些事……我能帮就帮。”</p>
嘴上说没有，朱浩却能感觉到，苏熙贵都对那个胡闹的朱厚照彻底失望了。</p>
最初因为黄瓒是朱厚照亲自提拔的，有点“传奉官”的意思，苏熙贵便觉得自己是皇帝的“嫡系”，没事就给皇帝送送礼，讨好一下，为了姐夫的官途一片光明，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属于“投桃报李”。</p>
可当与朱厚照和其身边佞臣接触多了，苏熙贵才感觉到朱厚照并不是什么明主，哪怕其行军打仗上的确有点才干，胆略惊人，但治国要的是持之以恒的勤勉，不是靠投机取巧，更不是像朱厚照这样当个甩手掌柜，让大臣去治理国家，而他自己却满天下胡闹。</p>
当皇帝在整个政治体系中起到的是负面作用，有皇帝不如没皇帝，苏熙贵就要认真考虑一下，继续效忠这种“昏庸”的帝王是否有必要。</p>
眼下靠皇帝赚了一些家业，姐夫也因此官路亨通，但谁能保证皇帝和其身边人不会突然发疯，把臣子的利益全给拿走？</p>
苏熙贵是商人心态。</p>
付出和回报要成正比，皇帝不能保证我的利益，那我干嘛要无条件效忠？</p>
“现在世子尚不是兴王，陛下迟迟没有班师，估计眼下快到南京了吧，回朝指不定要几时，若是不能颁下圣旨直接册封的话，等陛下回朝……估计来年这个时候，咱俩还在商议此等问题。”朱浩笑道。</p>
苏熙贵摇头苦笑，没有说什么。</p>
朱浩道：“世子明事理，凡事都有自己的见解，为人踏实，不知是否要为苏东主引荐……回头让苏东主暗中见上一面？”</p>
苏熙贵眼前一亮，随即有些迟疑：“这……怕是不妥吧？”</p>
苏熙贵明显动心了。</p>
但又怕自己见朱四之事，被别人发现，有人从中大做文章，他当然要谨慎一些。</p>
朱浩笑道：“我会安排好一切，就在苏东主给戏班准备的戏楼见面吧……到时让世子去听戏，苏东主就在隔壁包间，没人时进去跟世子见上一面，让世子记住你这么个人，也算一桩机缘。”</p>
苏熙贵面色欣然：“若是在我自家的戏楼，那问题就不大了，那地方并不是挂在我的名下，要查也查不到我身上，纯属偶遇……对对，就是偶遇。互不相识。哈哈。”</p>
苏熙贵很高兴。</p>